他走到半途又折返回来, 伸手往袖子里掏出一把小黑豆,围着虞意所在的器楼撒上一圈。
黑豆落到地上,化作一条条蠕动的小黑虫, 有的钻入地底,有的藏入枝叶背后,很快隐迹于四周。摄影虫几乎将这栋器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收录入眼里, 薛沉景这才满意。
不管虞意对薛明渊的好感度再怎么增长,即便是最后爱上了也罢,只要他的力量还强于薛明渊,就能将他永远锁在心海。
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都只会是他薛沉景。
她看着这张脸, 即便心里想的是薛明渊, 即便她多么想他,多么爱跟他在一起,可现实里, 却也只能对着他薛沉景。
就跟他的父母一样,或许会哭着求他,求他让哥哥出来一会儿,让他们见见哥哥。
啊, 她那张脸那么好看,白皙的肌肤,漂亮的眉眼,浓密纤长的睫毛, 唇的颜色像是天生便抹了口脂,上唇还有一颗小小的漂亮的唇珠, 她笑起来时那样甜蜜,哭起来也一定很美。
尤其她哭着求他的话, 那就更美了。可惜,不论她怎么哀求,他也不会答应,最终她也会变得像他的父母一样,发了疯似的想从他身上寻找薛明渊的蛛丝马迹。
“呵呵。”薛沉景设想到那个场景,兴奋地脸都红起来,洒落虫豆时,手腕都在颤抖,抑制不住地笑出声。
他现在一点也不生气了,一点也不担忧他们现在正如何快乐地在一起了,就算一起商量该怎么杀死他也没关系。
只要他足够强大,就不会再让薛明渊有机会杀死他,也不会让虞意有机会杀死他,不会让任何一个想杀他的人有机会杀死他。
薛沉景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眯眼望向器楼,满面酡红地呢喃道:“阿意,好阿意,快点爱上我哥吧。”
说完,他满意地转身往外走,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
系统:“???”系统察觉到了他一系列想法的转变,只觉得无所适从。
宿主,你是真的很怪!
如今十二大仙们几乎垄断了修真界中的资源,如照花宫情花谷这样的秘境,寻常修士根本无缘得入。
是以,照花宫宫主发布在鄞州城上空的请柬很让人心动,一时间引得无数修士往照花宫赶去,常年都热闹非凡的鄞州城,竟因此而冷清了不少。
大街上四处可见疾行出城的修士,修士到底比凡人姿态从容,急而不乱。
从街面上或是从房顶飞掠而过时,人们只能看到他们飞扬的衣摆,和一晃而过的挺拔身姿。再一眨眼,人便已经飞离出去好远,徒留下行走时刮过的一缕清风。
鄞州城的百姓探头探脑地张望,有人感叹,“走得好走得好,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清净一些天了。”
也有人咬着袖子遗憾,“怎么一下都走了,那以后出街就再看不到好看的美人了。”
无遮楼暂封修葺,内里的生意全都停摆,仙门派驻到这里的商铺管事也都相继撤离。
两名锦衣玉服的修士一起从无遮楼出来,沈情之望一眼上空未消散的照花宫请柬金字,抖开折扇,轻摇两下,说道:“思归,我应师尊传召,须得回去主持情花谷秘境开启一事,就此别过。”
裴惊潮拱手一礼,“沈师兄慢走。”
沈情之登上停靠在前方的马车,坐定之后又掀开车窗帘子,笑盈盈道:“思归还要继续留在城里么?”
“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处理。”裴惊潮含糊道,并不愿多说。
虽然再次与虞意见面,她与当初那个救他的姑娘相比,似乎改变了许多,但裴惊潮到底不愿就此放弃。
虞意越是让人难以亲近,裴惊潮心中便越是牵念。现下虞意入了纯焱阁淬剑,裴惊潮还想再等待几日,至少再重新送她一枚传音令,不想以后断了联系,又是好几年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沈情之也没有多问,只是面露苦恼,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我可是收到毓秀师妹好几封传讯,话里话外责怪我将你拖累在此地,不能早日回离山。”
裴惊潮眉心暗蹙,无奈地回道:“毓秀小孩子心性,师兄也是知道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当然知道她的脾气,不会跟毓秀师妹置气。”沈情之眸中笑意不减,却没有错过提起姚毓秀时,裴惊潮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厌烦。
照这情形,离山这一对儿修真界的佳话,暗地里怕是要成为一对怨偶。
想必会有一场好戏。
沈情之用折扇点了点下颌,劝说他道:“不过,毓秀师妹都已传讯到了我这里,可见她确实思念你,思归若是得空,还是回去看一看她,不然,我在她嘴里可就真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讨厌的棒槌了。”
裴惊潮更加无奈,失笑道:“师兄说的哪里话。”他顿了一顿,终究还是妥协,“这里的事处理完,我本也打算要回去一趟的。”
沈情之便满意颔首,“那就好,我就先行一步了。”
两人告别,沈情之往前敲一敲车门,马车应声而动,朝着城外疾驰而去,速度迅疾如电,片刻后便穿过了鄞州城的城楼门洞。
出得城后,赶车的马夫扬起马鞭,在前方两匹白马臀尖用力一抽,一道符印被灵力击亮,白马脚下生出狂风,御空而起,每踏出一步,脚下皆有金印绽放,犹如步步生莲。
马车轱辘离地而起,车厢下同时浮出一道圆盘金印,托起车厢稳稳地行驶于空中。
沈情之阖了窗,将呼啸的狂风都阻挡在外,车厢内宽敞而软和,十分安静,熏香袅袅攀升,就连桌案上的水杯里的茶水,都没有晃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