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下午睡了觉,晚上洗漱完陶心乐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碰巧小墨给陶心乐发了一个链接,喊他赶紧来吃瓜。
平日里陶心乐只顾直播,网站的其他事情都是小墨告诉他的。链接跳转的是一个匿名论坛,陶心乐看完里面的讨论内容也十分惊讶。
小墨:你觉得是真的吗?!
陶心乐:我也不知道。
小墨:心心,我们网站的老板姓程!
陶心乐给用户111寄了好几次快递,收货人那一栏一直填的是“程先生”。
小墨:你看59楼,那个人透露自己是网站高层,他说的真的欸!
小墨:可是假如我们的榜一老板真有那么大来头,他这么喜欢你怎么不捧捧你?
小墨:给你的直播间人气稍微调一调!我们也不会每次直播在首页查无此人了!
陶心乐:所以是假的吧,不可能是网站老板啦!
小墨:我觉得也是,睡觉睡觉!真是浪费时间!
陶心乐没有把这种不靠谱的八卦放在心上,他放下手机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在心里把明天要做的事情理了一遍。
白天五金店发生的事情被午觉、秦在枝做的凉皮、直播和榜一老板所覆盖,然而这一晚陶心乐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梦,梦里的情形乱七八糟,砰砰直响,陶心乐甚至都分辨不清那响声是在做梦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陶心乐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的一瞬间没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房间里有点闷热,制冷作用不太好的空调徒劳地运作着。
门外吵架的声音非常大声,夹杂着男人含混不清的咒骂,女人更尖利的哭腔。陶心乐坐起来默默听了一会儿,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变小了。他丢掉被子,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洗脸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拳头砸在铁门上既沉闷又清脆。陶心乐眼皮一跳,摸索着抓到了一旁的毛巾。
镜子里照映出一张无精打采的脸,眼皮耷拉着,原本白皙的皮肤透露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陶心乐拿着毛巾擦干净脸,又使劲擦了擦额前被水打湿的刘海。
他走出卫生间去开门,离铁门越近那骇人的敲门声越惹人心烦。陶心乐抿了抿唇,手触到门锁时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咔嚓”,门打开。陶心乐最先看到了一只纹着青黑色纹身的胳膊,不知道是什么图案,陶心乐昨天才见过。
“草!总算开门了!我他妈还以为人不在家。”
“这鬼地方可真难找。”
站在门口的一共是五个人,个个长相不善。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嘴里咬着一根烟,看见陶心乐咧着嘴,很虚伪地跟他打招呼:“昨天怎么走这么早?都没有跟我打声招呼。”
陶心乐的家并不大,所谓的客厅只能容纳几张桌椅。陶心乐关好门,转过身发现齐勇成已经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感觉是比你原来住的地方要好。不过也太热了,怎么连个电扇都没有?”齐勇成仍然在笑,却只让人觉得狰狞,“昨天说有事?有什么事?你们学生现在不都放暑假了?”
沙发是旧的,齐勇成坐下去像是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烟灰随着嘴唇开合掉落下来,陶心乐看着他额头上的疤,小声开口:“有什么事吗?”
陶心乐没有回答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是很明显的抗拒。离沙发不远处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玻璃杯,昨晚陶心乐还拿它来喝过水。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锐利的风声,陶心乐瞳孔一缩,险险偏开头。玻璃杯砸到脸颊,掉到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齐哥在跟你说话呢!你这什么态度!”
那个纹着纹身的男生上来一脚踹上了陶心乐的膝盖,陶心乐身形一歪,和玻璃杯一样摔在了地板上。
人的本能反应令陶心乐在跪倒前下意识撑了下地板,周围玻璃杯的碎片毫不费力地扎进了掌心。皮肤被刺开的瞬间似乎都有了声音,陶心乐疼得脸一白,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老三。”齐勇成开口喊了一声,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齐勇成眯着眼看那张纸,香烟腾起的烟雾使他更像一只丑陋阴毒的怪物:“这个月你还了三万,还欠我658万。不过最近我手头有点紧张,我现在想让你多还一点给我。”
半年前齐勇成被判了刑,原本陶心乐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这种黑暗的生活。然而几个月后齐勇成就被放了出来,看起来是比以前收敛了一点,可那偏偏只是表面。
剧烈的疼痛令陶心乐眼前一阵一阵黑,他努力让自己忽略疼痛,皱着眉轻声回答:“……我没钱。”
他以为自己回答得很镇定很清晰,但听在面前那群人耳里声音细若蚊蚋。一支烟燃尽,齐勇成把烟头摁灭在沙发扶手上,转头问身边的人:“你听清他在说什么吗?”
“没听清齐哥。”
“我也没有。”
“齐哥他好像在说自己没钱。”
齐勇成觉得好笑,没忍住踢了他一脚:“每个人都说自己没钱,难道我是菩萨?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