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灾祸。”威斯特注视着他, “是特别的灾祸。”
“他会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那他就是也在这里。”江策站起来,搜寻附近还有体温的房间。
霍言迟疑一下,开口问:“他异变以后, 出现了什么特征?”
如果他也是这样的二阶段异变者, 万一产生的异化是冷血动物之类的, 江策以人类的体温为基准,找起来就有点麻烦。
“怪物,就是怪物。”
或许是因为他们就正在这即将倾倒的建筑内部,没有逃离, 生命力逐渐流逝的威斯特情绪还算稳定。
他自己都想象不到, 憎恨依旧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居然还能这样和他说话。
“什么样的外壳,都无法改变, 我们的内里已经变成了怪物。”
霍言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他又闭上了嘴。
——他觉得这种时候说真话好像不太好。
他已经快死了。
他似乎不觉得恐惧。
薇妮死的时候也不觉得恐惧, 但和他还是不太一样。
江策正循着感知到的周围的温度,打开房门寻找医邱长正。
他从霍言没得到回答的问句里, 理解了他的意思——邱长正或许没有人类的体温, 他不能因此看漏。
“你为什么要找他?”威斯特仰起头看向霍言。
他不喜欢这样仰视别人, 尤其是在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之后, 但出乎他的预料, 霍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他也总算因此看清了他的模样。
对面的青年有张不符合他身份的脸, 长得过分乖巧,和他想象中的,应当下地狱的罪魁祸首长相大不相同。
“为了救他。”
他同样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斯威特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应该呵斥他的虚伪,应该亲手扼住他的脖子, 但他已经抬不起手了。
“为什么?”他干涩开口,“他也是怪物,他也该……”
“你说他救了你。”霍言小心翼翼看他,生怕他暴起伤人给他一口,“那他也要下地狱吗?就因为他是异……灾祸?”
威斯特沉默下来。
他像是正面对情感和规则的交锋,最终还是开口:“……怪物,都该死的。”
霍言无言看向江策,他打开了一间又一间门,看起来还没有收获。
他悄悄揉了揉眼眶,动用能力作弊确认了下方向,而后站了起来,往正确方向走去:“江策!他什么也不肯说,我也来帮忙找!”
他正打算扮演不经意间找到了重要线索的欧皇,但握上房间门把手的时候,锁却没有轻易打开。
他动作顿住,不死心地又卡啦卡啦扭了扭门把手——这门居然锁了!
江策注意到这边,有点意外:“怎么了?”
霍言干笑两声:“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我第一扇开的门就是坏的……”
江策这才看过来,望向门后,略微眯起眼。
他指着距离门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这里有……”
人形的温度。
但体温却比一般人低很多。
如果不是霍言之前提醒了,他大概会就此略过。
他隐晦看了霍言一眼,但没再多说,只融化了门锁,把门打开——这里似乎是威斯特的办公室。
打开办公室内部的休息室,他们终于见到了泡在水里的医生。
他正试图扯开脖子上的锁链,挣扎着从鱼缸里爬出去。
见到他们的一瞬间,他和霍言脸上同时出现了惊慌的神情。
邱长正下意识释放了安抚精神的能力:“请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虽然长成这样,但是我……”
霍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锁链、囚禁……”
江策:“……”
他看霍言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不该开窍的时候擅自开窍了。
“什么?”邱长正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他们没觉得害怕,于是试着向他们求助,“你们能不能帮我……”
他还没说完,脖子上的锁链就从中间熔化断裂,因为金属的导热性,他被烫得“嘶”了一声,但没有什么异议。
“你能走路吗?”霍言看了眼他被彩鳞覆盖的四肢,认出了这应该是某种热带鱼——恐怕他就是因为这种特征,被思想异常朴素的威斯特养在了鱼缸里。
“可以。”邱长正扶着墙壁,姿势奇怪地走了两步,他解释了一句,“这是因为我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不是因为四肢退化。”
他顿了顿,又问,“外面……”
他隐晦看向窗口覆盖挡住所有光线的藤蔓,“威斯特怎么了?”
江策没有隐瞒:“快死了。”
邱长正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会有这一天,也知道这一天并不远,他太勉强自己了。”
“我们需要你帮忙。”江策直截了当地说,“你能够安抚他们的情绪吗?外面发生了暴动,虽然冲突暂且被制止,但迟早还会再次产生。”
他想要让邱长正,给整个临时避难所的人们做一次心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