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带五百骑兵, 不过是去亲自试探燕军虚实罢了。
这是高怀瑜的习惯,也是元熙的习惯,两个人都喜欢在正式开战之前, 带领小支骑兵去骚扰敌军,获取更加准确的情报, 顺便消耗一下敌军实力。反正是骑兵, 跑过去快,撤退也快。
当日,高怀瑜亲自带领五百骑兵,突袭了不远处的燕军营地, 一战斩首燕军三百人。高怀瑜旋即下令撤退,燕军大营被搅得大乱, 等反应过来他们撤退的时候,也来不及组织骑兵追过去。高怀瑜领着一群人, 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跑回了魏军营地。
翌日,又是同样的突袭骚扰, 高怀瑜与燕军一战即走,来去如风, 不给任何反扑的机会。
如此一连过了数日,来来去去袭扰了燕军十余次, 高怀瑜把燕军各营的底细都摸得差不多了, 更有了几分把握。
而燕军现在宛如惊弓之鸟,一听到点大的动静就担心是高怀瑜又来了。
高怀瑜在这十几次突袭之中的表现,对燕军而言实在太吓人。
人还没能接近他,就会先被他枪尖割破喉咙, 枪头的寒芒只会闪动那么一下, 接着就是大股鲜血喷涌而出。
面甲掩面, 根本看不见他的真容。燕军只能看见一个全身银甲的人骑着马冲来,转瞬之间便将数人杀死。冰冷的铁甲上处处是血迹,唯一能见的那双眼睛冷到了极点,乍一看完全不像是个人,简直就是怪物,简直就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打了玉阳那么久都没打下来,同伴死了不少,粮食也快没了。这种情况下人本来就容易崩溃,再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轻轻松松就取人性命,随时都可能出现,谁不怕呢……
时机成熟,高怀瑜便派兵夜袭,绕后攻击被派来攻打玉阳的那支军队。燕军遭到前后夹击,经过一夜激战,士兵溃散而逃。
高怀瑜又追了一天一夜,交锋数次,斩杀所有败退燕军,俘虏燕军主将,方才回到玉阳。
攻玉阳的这支军队不过两天就被彻底消灭了。
高珩为了打下玉阳,可是把其他地方的粮草物资都调过来了,这支队伍的损失,对燕军打击极大。
高珩那边得到消息,思量之后当即就派人送信来求和——大冬天的,大家都有损失,不打了行吗?
高怀瑜没理,直接把信丢火盆里烧了。他占尽优势,得多傻才会跟高珩讲和?
“再过些天,河道彻底冻上,我们就过河。”高怀瑜指了指地图,“先前一直拖着,就是为了等到冬天,如今必须尽快结束,收复灵州。”
话说一般,士兵匆匆进来禀报道:“王爷!燕军使者求见。”
高怀瑜面色一冷,笑了一声,对周末几个将军道:“他这是又想来求和么?”
几人都不禁嗤笑,高怀瑜又道:“让他进来吧,我看看高珩又要说什么废话。”
高怀瑜都没让人准备客座,连杯水都没有,那燕军使者进来递上一封信,便退到一边不敢说话。
高怀瑜垂眸看着书信内容,眉头渐渐皱起。
“约我谈谈?”高怀瑜面色冷肃,“拿十万百姓的命威胁我?”
高珩的意思很简单,要高怀瑜亲自去跟他谈,不然他就下令屠城,只不过说得很是委婉。他手上没别的筹码,就这样求和肯定是求不来的,高怀瑜不在乎寒冬出兵对魏军造成的那点小损伤,总不能不在乎百姓的命吧?
还有好些地方在燕军手中呢。
“岂有此理!”一旁将军大怒,“竟然这样要挟!”
一人劝道:“王爷,恐怕有诈,即便真如他所说,也不可亲自过去啊。”
“他要是真这样做,必生民乱,他敢么?王爷还是不要理会。”
高怀瑜听到此处不由苦笑。是啊,这样会生民乱,按道理来说高珩不敢。可高珩有什么不敢的?根本就不能按道理来。
将信件丢到一旁,高怀瑜对他燕军使者道:“回去吧,告诉他,我会赴约。”
打发了这燕军使者,又来一人通报,这一次比先前还要急切:“王爷!二十里外,御驾正往这边赶!陛下他、他来了!”
“陛下?”高怀瑜一惊,之前在想什么都忘了,“陛下要来?”
遭了!
高怀瑜低头看了看水碗里自己的倒影,想看看自己如今的面容,发现看不清。
压下心中激动与忐忑,高怀瑜命人将几个将领叫过来,继续商议战事。爱人来了,也不能放着正事不管不是?
等几人商议完,将一切安排好,外面又来报元熙已经快要进城。
高怀瑜连忙吩咐了几句让人准备迎接御驾,自己转身跑进卧房内找镜子。
战事吃紧,他哪里还有闲心打理自己,一连几天熬着,胡茬都长出来一点。虽说看起来也不明显,凑近细看也才能看到点,完全对他的面容没有任何影响,他依然容貌昳丽,风度翩翩,可高怀瑜自己就是觉得扎眼。
元熙要是看自己这样,嫌弃了怎么办?嗯……好像也不太能看出来。
高怀瑜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发现似乎也没自己想的那样糟糕。
他抬手摸自己下巴,又微微蹙起了眉。
看是看不出来,可是一摸就能感觉到……有点糙糙的,不好不好。他要是摸摸自己,或者亲亲自己,一碰到就知道了。就算不嫌弃自己没好好打理,那他因此心疼自己劳累也不好。
那么久没见了,可不能让他看见……
高怀瑜下定决心,唤人打了盆水来,开始躲在房里对着镜子修面。心里还在估着时间,忐忑得很。
元熙进门时他就在照着镜子打扮,听到声音差点手一抖。
慌忙回过头来,就见元熙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许久未见,高怀瑜都感觉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有点不真实了,跟做梦一样。
突然就那么出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来玉阳了呢?
“陛下……”高怀瑜一瞬间局促不安,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