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一把,万一元裕复位,他们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如今放弃不放弃都是在赌,为什么不赌大一点?
“都在一条船上,谁也别想着跑!”杨涛狠声道,“今日事成,先杀齐光!你们要有人想走,就去跟他作伴!”
他这一威胁,总算是把动摇的军心重新稳住。可没有人想逼宫成功了还被处死!
……
是夜,几家府上的私兵悄然出动。
紫极宫有一禁军士兵来报:“启禀陛下,宫城外有异动,薛将军已经命人前去拦截。”
“好,下去吧。”元熙淡淡道。
“是!”
元熙回过头来,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高怀瑜,道:“朕想好了,谋反大罪,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说话间将自己手中黑子落下。
这盘棋与高怀瑜下了许久了,两人都是走一步聊几句,心思并没有放在棋局上。多少次有机会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结果双方都没留意。
高怀瑜没有思索太久,也跟着落了子。
元熙垂眸道:“至于杨氏谢氏……太上皇晚年总得有人陪着,既然喜欢,那就留着她们。”
杨氏谢氏当年帮着元烈折腾他,他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恨。这都愿意为了老爹放过……也不知元裕能不能感受到儿子这份情意。
高怀瑜叹息道:“陛下宽恩。”
元熙垂眸,忽然转了话锋:“怀瑜……若有一日,阿爹愿意认我这个儿子了……那都是你的功劳。”
高怀瑜注视着他:“不……陛下宏才大略,功勋盖世,太上皇看在眼里,怎会无动于衷?”
元熙微微一笑:“待朕南征灭陈,一统天下……也许那时候,阿爹便愿意承认朕是个好皇帝了。”
他没有再拈起棋子,倒是站起身走到高怀瑜身后,轻轻搂住了人。
“这江山万里,卿可愿与朕同行?”元熙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高怀瑜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臣愿为陛下执剑。”
……
半夜,玉京城中的战斗已经结束。
皇帝让薛平重排值守名单,被策反的军官没机会当内应,谋反私兵根本连皇宫大门都没能进入。禁军一出手,私兵便溃不成军,死的死逃的逃,很快玄武门前的动乱便被平息。
常璐所率的京城卫戍军发现城中有私兵出动,立即赶去追剿,留在外企图控制百官拦截救援的这一队私兵也未能成功。
最在状况外的便是刚从外领兵马赶到玉京的同州都督。玉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领着兵马赶到玉京北城门,都还没弄明白状况,就被旁边埋伏许久的一队卫戍军拦截。被押下的时候,人都还懵着。
谋划了那么久的逼宫计划,就这样失败了,连清君侧的旗号都没能打出来……那是进入皇宫逼宫不成拿来争取朝臣的,如今连皇宫大门都没能进去,又能有什么用?
大多数失败的政变都是这样看着十分荒唐,甚至有几分好笑。成了的政变太引人注目,就让人误以为要搞政变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计划几乎无懈可击,看着很“正经”。相反,那些同样经过谋划,却看着很儿戏的政变反而才是常态。
主谋被一网打尽,又是一件惊天大案。不过案情并不复杂,过了几日,便已经有了结果。
元熙特意挑在大朝会时,押来几个主谋,当着百官的面宣判。
几人面如死灰,已然绝望,唯独净意抬着头怒视元熙。
“你……暴君!暴君!”净意目眦欲裂。
净意浑身是伤,最折磨人的那些刑罚显然还没有上,只是打了几顿鞭子,净意就招了。毕竟年纪大了,实在挨不了打。绕是如此,也看着着实吓人。
元熙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为何挑拨朕与太上皇?为何传谣生事?帮着逆贼谋反,你可知是何罪?”
元熙目光往旁一瞥,道:“王卿,谋反之罪,该如何处置?”
王俨顿时站起身,回答道:“回陛下,谋反本为诛族大罪,然陛下宽仁,不忍一人为恶牵连满门,承天元年已废除诛族之刑。按新律当斩,亲眷一律流放。”
元熙嘴角一勾,吐出的话语无比冰冷:“安华寺出了这种事情,朕看也不该再留着。朕登基以来,多少谣言是从你这妖僧口中传出去的?出家人不安心修行,却成日想着攀龙附凤,想着造谣生事!若非前朝积弊,朕岂会容你到现在!即日起,大魏寺庙僧侣年未满五十者,勒令还俗。寺庙香火一律上缴国库,日常花销由官府再行拨款。”
“你竟敢……”净意要疯了,强制僧侣还俗,这是一下子把天底下的信徒都抢走了!竟然连百姓的香火钱都要交到国库里!
前朝开始,皇室笃行佛教,民间也跟着崇佛,一个小城都能数出十来座庙宇。全国上下的小城有多少?僧人有多少?庙宇搜刮来的香火钱又有多少?那么多的庙宇,不止是一大笔财产,还是数万青壮。
灭佛,在此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做过同样的事了。
净意口中不停诅咒:“你不敬神佛,定当堕入地狱!”
元熙拂衣而起。
他冷冷看着净意,仿佛成了一尊神像,垂下目光,漠然审判着世人。
“朕乃真龙天子,神佛尚需避朕名讳,你又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