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却摇头:“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陛下偏心,而是陛下不想重蹈先帝时期的覆辙。”
“你是说……”昭阳公主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
乔微接着道:“先帝时期诸皇子夺嫡惨烈,最后几位有资格的皇子互相算计惨死。陛下是位仁君,同时也是位慈父,他不愿自己的子嗣也如先帝时期一样同室操戈。”
“当然最重要的是,历史上有几个废太子的结局是好的?先帝的废太子就自戕而死,陛下本就疼爱太子,他自觉在废了太子后无法保全太子。”
元和帝的心思乔微看得明白,这位君主是个仁君慈父,可是也正是因为这种仁慈,让他当断不断,最后只会反受其乱。
元和帝也是被困在迷谷里,找不到出路罢了。
“所以对陛下来说,太子现在不能废,你明白吗?”乔微对着昭阳公主问道。
昭阳公主点点头:“我明白,所以楚王将太子逼得越紧,父皇只会越厌恶楚王。”
“可是这和你跟我说的掌权东宫的机会有什么关系?”昭阳公主好奇地问道。
“掌握了陛下的心思,公主就该明白我们应该把逼迫太子放权不能由我们动手,而是要交给楚王。”乔微道。
这点昭阳公主一直都懂,可是……
“太子私下在东宫日夜祭奠本就是大罪,可是父皇依旧只是让太子读书,楚王已经把能使的手段都用了,也只是这么个结果,我实在是不知太子该犯下什么样的错才能让父皇让太子交权。”
昭阳公主有些发愁,她们还能怎么做?让太子谋反吗?可是她们要的是让太子交权而不是废太子啊!
这中间的度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弄巧成拙。
更何况元和帝对太子极致地偏爱。
“若太子刺杀楚王呢?”乔微看向昭阳公主道。
原本的剧情里太子因为楚王巡视江南的事情刺杀楚王,这一次去江南的是昭阳公主,太子就没动手,可是她不介意让这种刺杀再次上演。
昭阳公主眼中一闪,看向乔微:“该怎么做?”
“让太子知道那位詹事府丞是楚王的人,是楚王指使对方去陛下面前告状,害得太子无法祭奠欢心。”乔微道。
“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太常乐人,太子会冒险刺杀楚王吗?”昭阳公主有些不相信。
“陛下半个月前刚刚允许楚王在宫中可随意乘辇轿和骑马,这是太子才有的待遇。”
“听闻太子当时知道这个圣旨的时候,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乔微道:“这几年楚王对太子的逼迫越来越紧,太子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也忍到了极限,欢心就是这个导火索,太子就差一把火了。”
“除此之外,我听闻朝中已有人向陛下请求让楚王开府设文学馆,以养文士。”乔微道:“楚王京中颇有才名,府中本来就养着不少学子,但有了文学馆后,这些学子就可以不用通过科举就被授予官职,这也是太子才有的权力。”
“原本陛下是不同意的,但现在陛下似乎有些动摇。”
昭阳公主皱眉:“我就搞不懂了,父皇既然寄希望于太子,为何还要给楚王如此多的特权,助长楚王的野心。”
“陛下是慈父,他偏心太子,同样也疼爱楚王。楚王谦逊好学,这些都
是陛下喜欢的品质,陛下同样对楚王也有慈父之心。”乔微道,元和帝成也慈父,败也慈父。
“其次,陛下也想用楚王让太子有些危机感,让太子不要每日荒唐度日,他对楚王的栽培未尝不是一种对太子的不满。”
说完后乔微又看向昭阳公主:“您能入朝,其实也是因为陛下是慈父。”
听到乔微这话,昭阳公主自嘲一笑:“你说得对,幸亏父皇是个慈父。”
“我会安排人把詹事府丞的身份透露给太子,相信太子不会让我们失望。”昭阳公主道。
乔微一路送昭阳公主入宫。
元和帝见到昭阳公主的奏本后果然大喜,直夸女儿能干,大手一挥将京郊的芙蓉园赐给了昭阳公主。
芙蓉园位于京城的东南方向,是最有名的皇家园林之一。芙蓉园占地三十余顷,周回十七里,园中广厦修廊,连亘屈曲,其地延袤爽垲,跨带原隰,又有修竹茂林,绿被冈阜。当然最有名的还是里面的遍地的芙蓉花,各种名贵品种的芙蓉花都能够在此找到。
芙蓉花开于深秋,正是现在的时节,昭阳公主回京后不被元和帝再允许参于朝政,又逢元和帝赏赐芙蓉园,便在此设宴。
一时间京中以能接到昭阳公主宴会请帖为荣。
永城侯府自然也在宴请的名单之中,范氏打算这次带齐念安一起过去,齐念安本来礼节就很好,再加上这些日子跟着女师学习,那女师说齐念安进步很快,范氏自然就想要带齐念安去赴会。
这是齐念安回到永城侯府第一次参加宴会,范氏自然是费尽了心思给齐念安打扮,锦绣阁的衣服,金巧阁的首饰,恨不得将整个侯府最好的东西都给齐念安扮上。
看着范氏为了自己忙前忙后,齐念安觉得很幸福,但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范氏问道:“阿娘,你给三姐姐准备衣服了吗?”
这话问得范氏一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乔微。
一看范氏的样子,齐念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如果当年换女的事情是乔微替她挡灾,再看看范氏对乔微的态度,齐念安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前世今生齐微都不喜欢自己了。
自从那日过后她想了很多,仔细回顾前世,似乎范氏永远对齐微很苛刻,章氏亲近的则是齐徽柔,永城侯和齐斌倒是对齐微还好,但同样这两人对她也很好,似乎齐微不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
“阿娘,你让锦绣阁的人明日过来给三姐姐也做一身衣服。”齐念安对着范氏道。
“好。”范氏从不会在物质上亏待乔微,这次是她只忙着齐念安的事情确实忘了。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范氏就给乔微说了让锦绣阁来给她量体做衣服的事情。
“不用了,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让内廷司给昭阳公主做衣服的时候,我正好也在一旁,皇后娘娘就让内廷司也给我做了几身,最多这两日就会送来。”乔微拒绝道。
范氏不说话,齐念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很尴尬。
“我还有事,先告退了。”乔微对着范氏说道。
等到乔微走后,齐念安看着范氏的脸色不对,赶紧道:“阿娘,三姐姐她……”
“她这是在怪我。”范氏只觉得胸口有些闷。
齐念安想起前世的齐微虽然没有得到宫中的宠爱,但也会将自己照顾地很好,她似乎从来没有见齐微的衣服有失礼。
“三姐姐没有怪您。”齐念安安慰道,只是她说出这话自己都不信。
“除了当初换女的事情,我没有对不住她的。”范氏喃喃道:“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侯府嫡女的规格来的,我没有亏待她。”
如果乔微在这里一定会告诉范氏,养而不教不亲一样也是失责。原主的性格确实偏执,对女主也动用过一些手段,对于女主的恨意,其中有一部分原主并不冤。
可是原主的苦呢?闺阁女
儿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女子在未出嫁的时候能亲近的只有女性长辈,可是范氏对原主一直采取疏离甚至是冷暴力的态度,也不教养原主,原主偏激的性格也是由此而来。
在女主回府后,再加上所谓的“换女真相”,让原主心里既受到煎熬又产生了嫉妒,她对女主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守护多年的爱情,她用尽了所有手段嫁给了平江侯世子。
可以说,原主取得了胜利,用自己的手段维护住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但这不代表原主没有苦,相反原主的苦又有谁来听?
范氏对齐微的失责,齐微报复在了女主身上。
这一世乔微对范氏无感,她从来没有像齐微一样讨好过范氏,两人之间的感情比起原主那一世更加冷淡。
她要做的只是让范氏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至于多余的感情甚至连怨怪这些乔微都吝啬给予。
等到了芙蓉宴,乔微穿着一身天水碧色的襦裙,上面用宝蓝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精致的芙蓉花,本来天水碧的颜色就偏蓝色,但和宝蓝色相配却并不重合,相反各有特色,显得整个花瓣层层叠叠,腰间再用一个素色的腰带系上,腰带的中间用一块蓝宝石镶嵌,清雅又不失贵重。
和乔微的打扮一比,一身鹅黄色锦绣留仙裙,精心打扮的齐念安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锦绣阁是手艺固然是好,但如何能与内廷司的手艺相提并论?其实齐念安输给乔微的不仅是衣服,更是气质。
乔微身上温润如玉的大气,是齐念安所不具备的。
“母亲。”乔微道
范氏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这是你妹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你要多帮衬着点。”
乔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道:“我知道了。”
范氏却以为乔微答应了,心中还有些高兴,以乔微在京中贵女中的地位,有她做引路人,齐念安应该很快就能融入。
之后乔微上了自己的马车,齐念安和范氏一辆马车。
等到芙蓉园,就见到昭阳公主一身红色石榴裙骑在马背上,潇洒肆意。
见到乔微过来,昭阳公主直接驭马朝着乔微而来,将马在乔微面前勒住。
“今天我们好好比一场!”昭阳公主拍着手下的爱马对着乔微道:“这是我刚从父皇那里要来的西域马,我就不信我今天赢不了你!”
旁边的齐念安看着这样的昭阳公主,忍不住回想起前世的昭阳公主。身为皇后嫡女,昭阳公主备受宠爱,性情飞扬,但是婚事不顺,先后和离两次,后来她死前听说新帝又在给昭阳公主选第三任驸马了。
昭阳公主前世的名声并不好,和离、养男宠等等,总之公主所有能做的荒唐事昭阳公主都做了,但碍于她是帝后嫡女无人敢对她如何。
可是她之前从范氏的口中打听到昭阳公主这一世名声极好,还代替太子去江南巡视,在朝中广受赞誉。
乔微不一样了,昭阳公主也不一样了,甚至连原本属于楚王的江南之行也成了昭阳公主。
这还是她前世的那个世界吗?
齐念安的疑惑没人替她解答。
被昭阳公主要求比试的乔微,无奈地摊了摊手:“众所周知,我是个文人。”
“你别和我装!”昭阳公主看不过乔微这副样子:“咱俩谁不知道谁?别说骑马,你甚至能百步穿杨,钟太傅可是特地在父皇面前炫耀过的。”说这话的时候,昭阳公主差点翻白眼,这人总喜欢装柔弱文人,谁要是相信谁才是傻子。
“来人,给齐县君牵一匹好马过来。”昭阳公主对着身边的宫人道。
那人赶紧给乔微牵了一匹宝驹。
乔微也不废话,直接翻身上马,动作之凌厉,让旁边的齐念安很吃惊。
齐念安很快就压下惊讶,她知道这两世完全不同了。
昭阳公
主见到上马的乔微也高兴,刚想要离开,就看到了站在范氏旁边的齐念安。
“永城侯府的四姑娘?”昭阳公主问道。
齐念安上前紧张地请安:“臣女参见公主,公主万安。”
昭阳公主轻笑一声根本没叫起,直接策马离开,对着乔微喊道:“阿微,我们看看谁先到东边的竹林。”
旁边的乔微也跟着追上。
等到了东边的竹林昭阳公主才对着乔微道:“太子准备动手了。”她回京已经五日了,太子也于三日前知道了詹事府丞的事情。
“今日宴会之后是绝佳机会,在这之前太子怕是要和楚王相谈甚欢。”乔微道。
昭阳公主和乔微相视一笑,之后就有人来禀报说太子和楚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