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周卫国改变后的表现是含蓄而内敛的, 那么何盼弟改变后性子依旧十分激烈昂扬,两人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夫妻之间的个性总是要互补,周卫国和何盼弟之间就互补的刚刚好, 这也是俩个人能一直这么过下去的原因。
对于何盼弟的话,如果说乔微在她身上看到的改变是好的,那么何招弟就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在胡闹!
“胡闹!你让你三姐离婚以后怎么办?人家还不得笑话死她?”何招弟还是坚持传统的思想,一来是离婚这种事太丢人, 二来离婚的女人在农村总是会受到指指点点,名声十分不好, 还会受欺负,甚至还会影响到春苗的名声,所以何招弟坚决不同意。
见自己大姐还是老思想, 何盼弟反驳道, “不离婚难道等着三姐被彭大牛和他娘打死,然后大姐你再过去给她收尸!”
这话气得何招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们夫妻过了这么多年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咱们大队谁家的媳妇没挨过男人的揍?除了你大姐夫性子好,马家大队十个男的七个都打女人!”
乔微明白不是何招弟狠心, 实事上何招弟是真正的好人, 她成婚后就开始养妹妹,后来又花钱供外甥女读书,这种人便是在不缺钱的后世也少见,这样的好人之所以不愿意让妹妹离婚,主要还是时代和认知的原因。
如今的年代,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谁家要是离婚了, 会成为一个大队甚至一个公社的饭后谈资, 而且离婚的女人名声也不好,很多家里的女儿要是离婚了,恨不得一个月就让女儿再嫁。
在他们看来,一个家要是没有男人就不成家,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男人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们,所以她们情愿被自己男人欺负,也不愿意被外人欺负。
所以乔微理解何招弟不愿意让何来弟离婚,但理解不代表支持。
“那他们都犯法!”何盼弟不服,高声道,“大队里的女人就该联合起来去妇联告状,让妇联出面做主,打媳妇是犯法的!”
固有的认知不代表就是对的,就像马家大队的女人从不反抗因为他们觉得大家都这样没有什么不对,可是都做的事情就代表一定对吗?
“这事你别掺和!”何招弟被这个妹妹头痛死了,“我让你姐夫出面,你别乱搅和。”她是真怕何来弟听了何盼弟的话离婚。
何盼弟不服气,“三姐这些年来大姐你这也不止哭过一回了吧,就我见到的,姐夫就为了三姐的事情去彭家四五趟了,这么多次都没解决,这次姐夫去就一定能解决?”
“能不能解决先不管,总之你那个离婚的法子现在不能用,等你姐夫回来再说!”何招弟瞪了妹妹一眼,然后就进屋和丈夫说了这事,正好也快到中午了,马家五个兄弟也都回来了,吃了顿午饭后,马红军就带着五个儿子去了彭家,周卫国也跟着一起去了。
何招弟到底没让何来弟跟着一起回去,说是等马红军和周卫国把事情谈妥了,再让何来弟回去。
旁边的何盼弟被最疼爱自己的大姐弄得有些郁闷,觉得不应该这么放过彭家人,咋他们打人就这么算了?
乔微看出何盼弟的不高兴,说道:“大姨夫和彭家谈不成的。”
听到这话何盼弟不是很明白,“咋说?”之前她姐夫每次去彭家都会息事宁人几天,怎么这次就会谈不拢呢?
“因为彭大牛想要个儿子。”乔微说道,
“可你三姨要是同意过继呢?”何盼弟看着她三姐那软弱的样子,又生气又担心又无奈,总之就是恨其不争。
一听这话乔微就知道何盼弟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就要看三姨自己是做什么选择了,大姨夫他们十有八九是谈不拢的。”
“不行,我得去说说你三姨,难不成她真要给别人养儿子?她自己闺女都没养明白呢,这就要抛了闺女替别
人养儿子了?”何盼弟觉得不能让何来弟过继,凭啥不让春苗上学还要让何来弟给别人养儿子?
说着何盼弟就起身朝着何来弟走过去。
乔微看着何盼弟风风火火的样子,突然觉得她娘似乎不该干卫生员,她倒是妇联挺适合何盼弟的。
“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过继这个儿子,你闺女就更不可能上学了!”何来弟嚷嚷道。
何来弟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希望看向何盼弟,“盼弟,你如果我同意过继儿子换春苗去上学他们能同意吗?”总而言之,她还是不想离婚的。
其实刚才听着何盼弟的话她也是震惊的,离婚从内心深处她也是不愿意的,可何盼弟也是为了她着想,她没好意思再伤这个妹妹的心。
“啥玩意儿?”何盼弟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之后就开始骂起来。
“从小你脑子就不好使,现在更是个糊涂虫了!那老彭家是什么好人家吗?他们答应的事情有几样真的做了?每次姐夫去彭大牛就说以后不打你,可是他哪次不是过几天又开始打你,而且一次打得比一次严重?”
“你怎么还能再相信老彭家的话?”何盼弟恨铁不成钢,甚至想上去把何来弟揍醒,让她不要把希望寄托于老彭家。
乔微叹了口气,拉住了何盼弟的手,“娘,别急,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容易吓着三姨。”
等好不容易把暴怒边缘的何盼弟劝好了,乔微才开口道:“三姨,我娘她就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不受欺负,想春苗能上学,所以才生气,你别见怪。”
见到乔微这么说,何来弟赶紧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娘是好心,其实我……”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婚姻,一边是孩子,她两个都想保。
“我娘情绪激动,很多话都说不明白,所以我替她问三姨几个问题。”乔微说道,如果她再不说话何盼弟估计要被何来弟气死了。
见乔微和自己说话,何来弟突然拉住乔微的手,“阿微,我听你娘说你爷卖孙女的事是你自己解决的,要不然你也给三姨出个主意?”
乔微:确定让她出主意?
其实乔微不是没有处理过家暴事件,之前她在穿越过程中还亲手将所在身体也就是原主的父亲送进了监狱,原因也是因为家暴。
可是如果真让乔微也将彭大牛送进监狱,只怕现在的何来弟是不愿意的。
当然就算不是送进监狱,乔微也有一百种办法收拾彭大牛。
“好,我还是先问三姨几个问题。”乔微笑着应道。
乔微的声音轻柔,如春风般和煦,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温暖,何来弟也渐渐平复了心情,点点头。
见何来弟点头,乔微开口问道,“三姨,你是一定要送春苗上学的对吗?”
“对。”这点何来弟很坚持,她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上学的事情也不会挨这一顿打,也不会跑到大姐家来,让大姐给自己做主。
“你不想离婚对吗?”乔微又问道。
“……,对。”虽然何盼弟瞪着何来弟,让何来弟有些心虚,但当她看到乔微那双眼睛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好。”乔微又问道,“更准确地说,你是既想要春苗去上学,又不想离婚是吗?”
何来弟赶紧点点头。
见到何来弟这个样子,何盼弟嗤笑一声,“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事,还用你挨打?还用你跑到大姐这里?”
乔微无奈,她娘这脾气确实不适合谈话,只适合斗争。
“三姨,我娘就是这个性子,她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有些话也是事实。”乔微声音依旧轻柔,仿佛能走进人心里去。
“还有,三姨你有没有想过彭家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过继?”乔微对着何来弟问道。
何来弟怔了一下,有些茫然,“不就是因为我生不出男娃,他们着急了吗?”
“可是
三姨你今年不过才三十多岁,大队里三十多岁能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在今年过继呢?”乔微问道,“如果你过了真正的生育年龄到了五十岁,他们真的是怕绝户,再过继也不迟。”
“可能是那孩子还小,春苗他爹觉得从小养和我们亲吧。”何来弟努力地在想这件事的合理的理由。
“如果真的要过继,之前彭家那么多孩子,那些孩子也有小的时候,为什么不过继?”乔微对着何盼弟问道,“三姨,你就没想过这件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现在吗?”
“不就是为了不让春苗上学吗?还能为了啥?”何来弟不明白乔微的意思。
旁边的何盼弟和何招弟也是不明白,一起看向乔微。
倒是何盼弟知道女儿的性子,察觉到了一些,“是不是老彭家或者是彭大牛还有什么问题?”她虽然猜不到什么,但是看着女儿的样子就知道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关键地方是她们没想到的。
“春苗上学一直都是大姨拿钱,三姨自己赚工分再加上春苗寒暑假下地赚的工分,足够春苗的口粮的,所以彭家在春苗上学的问题上才会一直不闻不问,只要大姨和三姨愿意供,他们也一直没闹。”乔微说道。
听乔微这么一说,何盼弟觉得非常对,“没错,彭家送春苗上学又没吃亏,他们之前对春苗也是不管不问的,这次到底是为了啥?”
“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是说让你过继后就让春苗上学吗?”何盼弟对着何来弟问道。
何来弟摇摇头,“不是。”要是这样她就同意了,过继就过继,只要能让女儿读书对她来说就没事。
“他们是说让春苗嫁人,不让我再养着春苗了,然后过继大伯家的幺儿,让我们养他。”何来弟道,“我不同意,他们就打我。”总之除了打人,骂得更难听。
“他们这是两头都想占着,没门!”何盼弟脾气又上来了。
乔微却道,“关于过继的事情,还有别的说法吧。”
“我说要让春苗上学我才同意过继,但是他们不同意,说春苗不能上学还必须现在就过继,不然就……”
“就什么……”何盼弟一件这样就知道,何来弟还有事情瞒着她们。
“就……休了我!”何来弟把自己心中最大的隐痛说了出来,“我要是被休了,春苗以后也嫁不出去了!”有个被休的母亲,女儿基本上都被嫌弃的。
“放他.娘的屁!”何盼弟直接爆粗口,“还休妻,早就就没有休妻这个说法了,咱们现在是新华国,新社会,还休妻!他当自己是地主老财呢!”
“春苗他爹说我生不出男娃,搁以前那就是要被休的!离婚和被休不都一个样吗?”
乔微明白在何来弟的心中,离婚是和休妻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呸!怎么能一样?离婚男女是平等的,休妻那是单方面的,怎么能一样?”何盼弟觉得她三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何盼弟说离婚,何来弟会有这么大的抵触的原因,可见她已经被彭大牛吓唬过了,将休妻和离婚混为一谈。
“三姨,你有没有想过,彭家就是想要逼你离婚。”乔微说道,她娘成功地将她的话题带偏了,她还得把话题拉回来。
“什么意思?”何盼弟赶紧问道。
“彭家给出的条件是三姨接受不了的,这触及到了三姨的底线,要不然三姨回去继续挨打不让春苗上学,要不然离婚。”乔微将彭家的险恶用心说了出来,其实一开始彭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能吧,离婚的名声多难听啊!”何招弟有些不相信,这年头不止女人离婚名声不好男人离婚名声也不好啊。
“名声没有子嗣重要。”乔微说道。
“只要他们让春苗上学,我是愿意过继的,他们没必要这么非要让我离婚吧。”何来弟还是不明白乔微的意
思,总觉得自己和彭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让彭家逼着她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