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已经五年没有归家了, 之前她总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今日倒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她以为自己经历过那么多的世界, 感情早已淡漠,可看着何盼弟朝自己跑过来的那一刻, 乔微再也控制不住, 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阿微,我的阿微……”何盼弟抱着女儿, 不断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这五年中多少个日夜她都是这样唤着女儿的名字过来的。
乔微不断地拍着何盼弟的后背, 让她的情绪缓和一些,轻声道:“娘, 我回来了, 回来看您了。”
旁边的周卫国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到底是男子,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有在乔微安抚何盼弟的时候才背过去,不让人发现地把眼泪擦干。
“长高了,长成大姑娘了。”周卫国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忍不住想起几年前自己送女儿去京市的时候, 那个时候乔微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长高了也长开了,漂亮极了。
被周卫国这么一说,何盼弟也才发觉女儿的个子似乎比她还高一些, 白皙的皮肤, 精致的五官, 简单的白衬衫配上一件蓝色的半身裙, 青春洋溢。
周卫国想到自己之前去京大的时候,里面的女学生很多都是这种打扮,他当时就觉得女儿穿上一定好看,现在看来他的眼光果真没错。
“咱阿微就是漂亮。”何盼弟觉得自家姑娘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孩,现在比那些城里的姑娘还漂亮。
“对了,你东西呢?让你爸给你拎着。”何盼弟说到这才发现女儿身上几乎没带什么行李,而她旁边倒是站着一个拎着不少行李的姑娘。
乔微见何盼弟和周卫国都把目光放在了林春华身上,连忙介绍道:“这是华姐,和我是同事。”然后又对着林春华道:“华姐,这是我爹娘。”
林春华赶紧上前道:“叔叔阿姨好,我是周工的助手林春华。”乔微说她是同事是给她面子,但她可不敢说自己是周工的同事,这分明是自己领导。
何盼弟和周卫国显然没想到自家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配助手了,但反应过来后,赶紧招呼道:“你好你好,这一路辛苦了吧,这东西还是我拎吧。”
说着周卫国赶紧将林春华的手中的东西接过一部分。
“也没有多少东西,周工这次是探亲假,所以基本上都是一些京市的特产。”林春华笑道。
“咱们是回柳家大队吗?”乔微问道。
“我在机械厂干得年限少,所以还没有分房子的资格,你娘也在公社当卫生员,所以咱家还是住在大队里。”周卫国说道。
之后乔微就看到周卫国停在火车站外面的自行车,周卫国不好意思道:“这不是你老是寄钱过来让家里买辆自行车吗?机械厂在县里,上班路远,就买了一辆。”现在他是先骑着车把何盼弟送到公社,然后再去上班。
乔微看到这种变化很开心,这就代表这几年周卫国和何盼弟过得还不错。
其实买这个自行车当时乔微劝了周卫国好几次,她听说周卫国去机械厂上班就觉得太远了,来回几十里路,再三劝说了周卫国,还将单位奖励给她的自行车票寄回家,周卫国才同意买的。
周卫国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这车的钱和票基本上都是女儿出的,他和何盼弟总想着给女儿撑起一片天,结果却整天被女儿接济,让他们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很好,我在京市总担心你们过得不好,现在看着就放心多了。”乔微露出了笑意。
“我不是跟你说别担心家里吗?你这孩子就是爱乱操心。”旁边的何盼弟甜蜜地抱怨道,“走,咱们回家,阿灼和大宝都在家里等着你呢。”今天正好星期天,他们放假,周灼和周齐慎也都放假。
“周灼和大宝学习怎么样?”乔微笑着问道:“阿灼也该长成大姑娘了吧。”
“他们两个都长大了,就是天天
叫唤着想你。”何盼弟说道:“你给阿灼和大宝寄来的学习资料,我都让他们好好学了,阿灼现在上初中,她成绩好被招进了县初中,我问过苏老师,苏老师说她考高中绝对没问题。”
说起二女儿何盼弟也是骄傲,大女儿的成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赶不上的,二女儿却是普普通通的孩子,但也靠着刻苦努力有着好成绩,谁说女儿不能争气长脸,现在满大队谁不羡慕她有两个好女儿?
现在何盼弟要是听谁说生女儿是赔钱货,她就忍不住和人叨叨几句,女儿培养好了一样成才,一样能孝顺自己。
“大宝好动,我和你爸没让他上学和你还有阿灼那么早,后年才能小学毕业,成绩也还行,在班里也是前三名。”比起乔微的跳级和周灼在公社小学一路第一名不一样,周齐慎是男孩子贪玩,成绩也总是起起伏伏,这两年才稳定下来。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这点何盼弟也能看得开。
乔微听到家里的情况确实很开心。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何盼弟说着家里的情况,又问乔微在京市过得怎么样。
乔微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现在读着研究生,但已经跟着导师工作了,还有工资和奖金拿,也将还见了大领导的事情说了出来。
喜得何盼弟笑得连嘴都合不拢,特别是听到大领导夸奖女儿的时候,更是又骄傲又兴奋。
“不行,这消息我可得回去大队里好好说道说道。”这是多荣耀的事情啊,不炫耀炫耀怎么行。
“大领导还关心您和爹呢,听说您和爹通过读夜校,一个靠进了工厂一个当了卫生员,还表扬你们呢,说是要把你们当作全国的积极分子宣传呢。”乔微笑道。
等乔微说完这句话,周卫国推着自行车的手控制不住,只听到“嘭”地一声,整个自行车都摔了。
“大领导真的表扬我了?”周卫国也顾不上扶自行车,一双眼睛激动地看向乔微。
旁边的何盼弟也激动地拉着女儿的手,“真的是大领导表扬的?”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大领导表扬,那可是大领导啊!
乔微无奈地道:“是真的。二号领导还说要让你们去京市做做宣传,京市也需要你们这样上进的人才呢。”虽然她明白二号领导让周卫国和何盼弟调到京市是因为细心体贴,觉得她身边没人照顾,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她父母的优秀,也不会有这种宣传表彰。
“我还能去京市?”何盼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小时候只觉得能够脱离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就是万幸了,等结了婚觉得能吃饱喝足不饿肚子就是好的,再之后她觉得能把孩子都培养成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可后来,她积极表现,上了夜校,考了护理证,她以为能在公社当卫生员已经是她能到达的人生顶峰了,却不曾想她还能上京市工作,要是换做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做梦也梦不到这种这种好事啊。
“这几日调岗的调令应该会下来吧。”乔微说道,不仅是二号领导当时的话,还有她来之前科学院的领导明确过这些,所以她才敢说。
这下周卫国和何盼弟更兴奋了,最后还是乔微和林春华一起将自行车扶起来,推着往前走,用周卫国的话说他现在激动地手抖,怕把自行车再给摔了。
乔微无奈,倒是旁边的林春华道:“这要是换成我被大领导表扬,我也这样。”
其实乔微是理解的,她当初的心情也很激动。
就这样一直激动着到了柳家大队。
坐在村口的王大娘见着周卫国和何盼弟带着两个漂亮姑娘回来了,还大包小包地拿着行李,上前搭话,“呦!这就是阿微吧,都长这么大了,可真是漂亮。”
乔微走的时候已经长得很好了,年岁也符合,王大娘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大娘好,多谢您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乔微笑呵呵地道,随后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给王
大娘,“当初还是多亏您经常往我家报信呢,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奶糖,您拿回家给孩子甜甜嘴。”
王大娘看着这奶糖就知道不便宜,“我当初就是给来看你的领导们领个路,没了我人家也一样能找着,这哪好意思?”
这个年头的人还是十分淳朴的。
乔微笑道:“这是我给翠翠她们的,您不要我可生气了。”翠翠是王大娘的孙女,也是周灼的好朋友,乔微还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的。
“那我就收下了,翠翠现在和阿灼一起进步很多,说要和阿灼一起考高中呢。”王大娘提起孙女那也是骄傲,她家孙子读书不行,但出了一个会读书的孙女。
“那感情好,回头让翠翠多去找阿灼玩儿。”乔微笑道,知道小姑娘过得还不错,她也很高兴。
看来这些年柳家大队对女孩的教育也重视起来了。
和王大娘打过招呼后,周卫国就赶紧带着人回家了,王大娘则是满村地报信说乔微回来了,那是又漂亮又出息,不到半天的时间乔微回来的消息满大队都知道了。
周宝珠一听到乔微的名字,脸就拉了下来,她这些年的苦日子全拜这个堂姐所赐。
原本周宝珠对这个堂姐无感,但现在快恨死这个堂姐了。
就在周宝珠一脸怨气地刚想回屋,就见到张秀英来到了她面前。
“宝珠,奶托人从县里给你带了书,你下次考试就申请跳级啊,一定能在考上市里的高中啊。”张秀英对着周宝珠念念叨叨,“你可是奶的福星,不能比那个赔钱货差啊,奶什么都不干了,就在这看着你学啊!你肯定能考上京大,能当状元公!你不能比赔钱货差啊!奶就指望你了!”越说到最后张秀英就越激动,甚至上前拽住周宝珠的肩膀,一副周宝珠要是考不上就对不起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