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即贪恋似地靠上,看那昏黄的拟态成烛火的灯光,在不眠的夜里闪烁跳跃。
她知道他不在,她熬不过。
*
再过几周,祁沅沅就要待产了。
她还是隔三差五的往陈粥店里跑,有时候刚开门就来,有时候坐到打烊才走,有时候,又靠在那风铃下,在日暮斜阳里安静地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或许做母亲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陈粥每每这样想着,又觉得世事无常,如果祁沅沅不是走这条路的话,马上她也会步入社会,拿着她从小城市带着一身的荣誉考上的昌京大学的毕业证书,跟他们一样,成为一个迷茫的毕业生,在社会上东奔西跑,磕磕碰碰地找到一个自己让自己安身立命的工作。
陈粥想到后来,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爱了,拿着微薄的毕业薪水,摆出虔诚的职场新人态度,那怎么会是祁沅沅想要的生活呢。
随着她肚子一点点大起来,陈粥劝着她,这种时候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她夫家不让她再喝奶茶了,祁沅沅看着店里与她近乎年岁的那些大学生咂嘴,心不在焉地说:“你别嫌弃我了,我马上就不来了,再过一个礼拜我就会被提前送到月子中心去待产。”
陈粥只是接了一句:“挺好的。月子中心条件不错。”
这话说完,祁沅沅不大能有表情的脸很明显的僵了僵,她做的唇唇峰明显,朝向陈粥的时候,让人感觉是笑着的,但眼里却有些不知名的东西,那复杂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神色就让人难以判断了。
日暮时分,夕阳都要落山了,祁沅沅在残阳败柳中唏嘘地说到:“小粥,你说,世道怎么能变化这么快呢?”
陈粥知道祁沅沅说的是在这场调查和起诉中她牵连其中的那个夫家,是他们所了解的昌京,也是他们曾经踏碎着尘嚣所处的所谓的上流社会。
陈粥只是摇摇头:“外部环境如此,生意不好做。”
“陈粥,我求你个事行不。”
说完,生怕陈粥会拒绝一样,忙不迭地把下一句话说出来:“我生产那天,你能在吗?”
陈粥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会,回到:“我在算怎么回事啊?”
“你在吧,成吗,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你能说句话吗,一句话就成。”
这话说起来有些荒诞了,陈粥是听祁沅沅这几天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的说起过,她这孩子怀的不容易,大病小病的就没有断过,但是再怎么样,保大保小这种话从一个21世纪的人类口中说出来,还是太过于让人觉得荒诞了。
“你放心,你不是说你夫家安排的私立医院本来就是他们开的,再加上现在逐步成熟的医疗技术,更何况哪有这样不吉利的问题。哪怕真的遇到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医院一定是会优先保证母体安全的……”
陈粥觉得她杞人忧天。
她这样宽慰着,祁沅沅却一把伸出手来抓住她;“就是因为是他们的私立医院……求求你了陈粥,能不能帮我一次。我怕我进去了,外头就再也没有真的站在我的立场的人了。”
陈粥感觉到自己手臂上传来的痛感,祁沅沅攥她的手臂攥的很用力,像是死死的要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她抬眼,眼见恐惧和害怕在面前的人眼底蔓延。
*
生产那天,祁沅沅的父母亲戚一个也没赶来。
她的母亲本来要来照顾她的,被她的婆婆以“不一定能习惯城市里的生活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婉拒了。陈粥之前陪祁沅沅眉飞色舞地给她母亲买的那些东西,一样都没有送出去。
陈粥记得祁沅沅有一天自言自语地说到,不来也挺好的,她母亲小学文凭大字也不认识几个,看到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昌京,估计胆小得路都走不动了。
产房外头,祁沅沅夫家的人到了之后,就去安排的vip室休息了,护士说孩子出生了之后会直接送到那个房间去的。
他的丈夫,大约都快四十多岁,看上去儒雅端庄,但带来的一家人只是坐在vip室里跟院长攀谈亲切,好似里头那个疼的撕心裂肺的人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只有陈粥,还守在产房外。
她的手纠葛交错的扭转在一起,她真害怕从里头传来不好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下祁沅沅的她,打算拼了一身孤勇,在真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的时候,疯了一样阻止医生,阻止这些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给她做的什么荒诞又傻逼的决策。
初见世界的成人路上,他们就是这样,莽撞又坚定。
所幸一切都安好无事。
陈粥隔着玻璃窗看着祁沅沅,她累得睁不开眼,身边的人全都围在隔壁房间看那刚刚降生的小生命。
那个时候她才二十一岁,她觉得祁沅沅应该跟她一样,浅薄的眼底还理解不了这种生命的延续,更判断不出来自己拼近一生力气迎来的孩子,到底是曙光,还是负累。
那年,他们二十一岁,人生本该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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