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我们小粥长大了“◎
陈粥知道这个事情, 是半个月以后了。
那天阿商给陈粥发了讯息,说她在苏谈言那个小酒吧复演了。
陈粥为了庆祝她复演,特地去花店选了一束鸢尾花——难得的天生就是蓝色的花。
她到了那儿发现除了原来乐队里的人以外, 以前她看到过的那个高中生竟然也抱着吉坐在那儿唱歌。
他声音出奇意外的好听, 很空灵,很清澈,少年感刚刚退去, 成熟男人的味道还未形成。
她把花递给阿商,问她小高中生怎么在这。
阿商眼神落在夜光下深幽的鸢尾花上,“人家正儿八经是音乐学院的大学生。”
陈粥抬头看看那少年, 他一曲完毕, 眼神落在阿商身上。
阿商把花放下, 转过头来对陈粥说, “我去唱歌了, 待会见。”
她点点头, 今晚的演出除了原来乐队里的人加那个少年以外,就只有陈粥和苏谈言。
从前一直小气到连酒柜上的薄荷糖都要跟陈粥算的苏谈言,今天倒是大手一挥, 说晚上的酒水都他买单。
陈粥去的晚了些, 没喝到太多,但依旧跟从前一样贫嘴怼着苏谈言说,“好大方啊苏老板。”
苏谈言许久不见陈粥, 也依旧熟络地过来搭着陈粥的肩膀,用手指点着她, 带着醉意说, “见色忘友的小家伙。”
陈粥嫌弃地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你多久没来看我了。”他眯着眼, 放开她, 仰头手里拿着一瓶科罗娜。
陈粥坐到那高脚凳上,把自己的身子移得更靠近了柜台一些好方便自己拿到酒,“我跟你也算不上是好朋友的关系吧。”
“啧。”苏谈言摇摇头,“没心肝的东西。”
他用啤酒瓶身碰了碰她面前的酒杯,“你可珍惜吧,这或许,是你跟我见的最后一面。”
苏谈言这话一出,陈粥抬头问到:“你去哪?”
“美国。”
“你去美国干什么?”
“全家移民。”他说话间把身子转过去,只留眼睛的余光看过来,直直的,晃着夜里的灯光。
陈粥怔怔地看着他。
而后他故作轻松的一笑,依旧露出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朝她抬抬下巴,“怎么?舍不得我啊,早跟你说了啊,做我女朋友,是你自己不要。”
“她要是做你女朋友,那你今天岂不是要抛下她一个人去美国了。”一首完毕的阿商下来,揶揄着加入他们的聊天。
苏谈言:“瞧你说的,她是我女朋友,我要么就带她走了,要么就留下来,我能让她跟我分!”
阿商:“可把你给美的,少贫嘴了。”
陈粥随着他们开着玩笑,把面前的鸡尾酒递一杯给阿商。
阿商接过,浅浅的抿了一口,而后放置在自己面前,抓过苏谈言面前的那打科罗娜,对着陈粥晃晃,“还是啤酒好喝。”
苏谈言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
陈粥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小小的高脚杯里淡蓝色的调制酒,随即也把自己的酒推开,换上一瓶的啤酒,她举起酒杯,朝着光,“干杯。”
应声而起的撞杯声清澈。
“三年了,好快。”阿商仰头喝了一半,看向陈粥,“小粥,我们认识三年了。”
她这点笑意盈盈的眼神下,藏着跟鸢尾花一样的忧伤,相遇的时光还在眼前,陈粥在那种好友相聚的时刻里,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难过。
“你干嘛呀。”她笑着埋怨她,眼泪掉下来。
苏谈言识趣地走开,给他们让出说话的空间来。
阿商眼里依旧带着笑意,浅浅地看着陈粥:“你记得三年前吗,那天夜里你陪我回家,跟我睡在那张一翻身就咔咔作响的铁床上,我问你三年后,我们会怎么样。我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能在昌京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一定要买三室的,这样的话,阿茵和小译和我,都能住在一起。然后我问你,小粥,你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那说起来,就好像是昨日的事一样。
陈粥:“记得,我说,三年以后,我应该跟现在一样,还在上学,还在上课,还在人生这一段迷茫的光景里。”
“现在看来,还是你的预判最准。”阿商笑笑,“你看你果然,还在上学。”
那算什么预判啊。
她不过是比阿商多了一段规律的、允许人迷茫的时光。
她刚上大一那会,十分不习惯这种没有目标的生活,刚认识阿商的时候,她是有些羡慕她这种每天各不相同的生活的,可到如今,却庆幸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一段时光,在未完全成为一个合格的自负盈亏的社会人之前,能每天都过那样重复的,毫无意外的生活。
“阿商——”对于阿茵带着小译的离开,陈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抿了抿嘴,像是笃定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不是这三年,或许就是下一个三年,又或者用不了三年,或者一年半年的,阿茵姐姐就带着小译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三个就能住在一起拉,我也会常去看你们的,我以后毕业了就留在昌京,我们都还能在一起!”
陈粥声势浩大地描绘着未来的蓝图,好像她说的越坚定,这样美好的画面就越真实,也越能加快的实现一样。
“小粥啊——”
陈粥听到阿商这样叫她,长长的尾音带着浓浓的不舍,那样的语气让她害怕极了。
她有点不敢抬头了。
阿商:“我要走了。”
陈粥的鼻子更酸了,她依旧没有抬头:“去哪?”
“我要去找阿姐。”阿商揩了揩眼尾上控制不住要掉下来的泪。
陈粥抬起头来,眼眶里是湿漉漉的,她着急地劝说到:“可是她这么做,就是让你好好生活,去自由的追寻自己的梦想。”
“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我也做不到这样。我做不到为了我,让阿姐带着小译去浪迹天涯。”
“她拿到的那些钱,一部分给我还了债,还有一部分做了小译续命钱,她带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既保住了我,又没有对不起小译,我那天还对她说那样的话,从小到大,她永远是吃苦最多的人,她为了我们,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的事,我想好了,我要去找她,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有什么事情,我们三个人承担。”
“阿茵姐走了,或许就是不想连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