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
他只能滚着喉结, 干燥的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可以轻松地托住她,裙摆和浴袍底下能严丝缝合,连接处让人窥不见天光, 抖动的灯火也能轻易得引得她心里的火苗爬出她的心墙, 或者用青筋暴起的手握住她的发尾绕成一个马尾,跟从前一样,调度她, 自己控制她的力度和节奏。
一切臣服于他的方式是他们彼此达到的一种双方都满意的边缘行为。
可偏偏今晚,他并不想那么做,好像那么做, 今天的目的就变了。
他只能像拎一只小猫一样, 轻易地抓过她的后脖颈, 把她拎开一些, 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柔声道, “再这样,你的房间,就整出来, 放那些碍人的底稿去。”
这话被陈粥听来, 就有点威胁带恐吓的意思了。
她知道他手段多,她能抵挡一时为自己争取一个“矜持”的地盘,却没信心抵抗他再三的“骚扰”的。
她这些日子没怎么睡好觉, 沈方易是答应了先不折腾她的。
“拜拜。”她于是一溜烟的下来,从箱子里抓过一套睡衣, 顾不得穿鞋, 哒哒哒的跑进洗手间。
她躲进卫生间后, 飞快的关上门, 而后用自己瘦削的脊背,抵着门把手。
从她那个地方望出去,可以看见深幽深幽的海,那海风吹过来,扬起她的发丝,她在突然的安静下来的独处空间里,从外头独立的阳台上看出去,原先陷在黑暗里的人依旧站了起来,手肘交叉,抵在那阳台的栏杆上,他烟灰色的衬衫在微微露光的鱼肚白天里翻飞,好像有一只烟白色的蝴蝶停在他的衣角。她站在那儿出神,只听到自己胸膛里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跳的她生疼。
*
厦门是一个温柔的城市,九龙江入海口来来往往,骑楼老街熙熙攘攘,走在充满故事的街道里,用闽南语说一句浪子回头,买一碗地道的沙茶面,然后随便找一个浑浊的海浪码头,听着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浪花,就这样拍啊拍,拍啊拍。
那是接下来的几天,陈粥带着沈方易做的最多的事情。
他说她来得早,她得做东,走到哪儿,都得带着他。
于是她一个外乡人,带着他满地瞎逛。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沈方易的奶奶辈就是闽南人,厦门他也常来,熟的很。但他不说,哄着她,白让她带着瞎逛,瞎玩。
她兜来兜去最后没辙了,她靠在围栏上,朝着冬日里不怎么蓝的大海,侧身对沈方易说,“沈方易,厦门还不错吧?”
他同样靠在那围栏码头上,只是阳光刺眼,找他这只伥鬼白日出来游行似乎是要他的命,他眯着眼恹恹的,还算是给面子:“还行。”
他最终还是没忍过,瘾君子一般点起手里的烟,眉眼倦怠。
他深深沉溺于世间让人消亡神智的那些东西,青天白日里看上去病态又慵懒,少得出门。能在他在白日跟她什么都不做的能在这里吹风,已是最大的让步。
但她总觉得不够,她试图走过去。
她走过去的时候,沈方易会下意识的,拇指和食指触碰之间夹过口中的烟,离她远些,靠在那码头围栏上,尽大可能地抬起自己的眼。
但青天白日,他从来懈怠。
“沈方易,你兴奋一点嘛。”她贴上去,脚尖抵到他黑色的皮鞋。
她这样鼓动着。
他听完后,眉毛微微抬,这才淡淡地说到,“耶。”
这声耶与他的人设实在是相差太大,陈粥觉得好笑,往回走了一步,“沈方易,你无趣极了。”
他听完她苛责,他这才抬起他的眉眼,在横风灌溉袖口的码头围栏上拦住要走的人,未拿着烟的手指摩挲上她的耳垂,温热的触感在指腹的纹路上蔓延,慢条斯理地说,“我这么无趣,你还这么喜欢我。”
耳垂很快就微微发红。
他说话的时候,单薄的唇会微微上扬,胡茬短到很难看清,但依旧是根根硬朗的,是欲的。
她挪开眼,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揶揄到,“也就只有一点点喜欢你。”
“一点点?”他用了反问的语气。
烟快要在他手中燃尽了。
他笑:“一点点也够了。”
由单薄的烟丝燃烧起来还未来得及成形的烟雾狂热地追赶着从南而来陆续带着暖意的风。
烟灰烫到手,他终于是松手。
悬浮在半空的星火,毫无挣扎的掉落,坠入一声轮船的长鸣钟。
原先握着烟的手转而拢住她的脸,她从那风中能闻到烟草的味道,她听说让人上瘾的东西叫尼古丁。
他爱那个东西。
他的手沿着她的颧骨,到她的颌角,再到她的下巴,修长的手骨拢着她,像是重逢后在他车里睡的极为安眠的那天一样,他轻易地,又托着她柔软的梦。
她想,她要是尼古丁就好了。
她抬头看他,出神的看他。
他低下头来,原先另一只空着的手,撑着她身后的围栏,他递上深情的眉眼,鼻尖靠近,温柔的,婉转的,在他从来不清醒的青天白日里,消沉意志地吻她:
“小粥,爱我。”
*
她是爱他的。
孤注一掷的爱,飞蛾扑火的爱,不顾后果的爱。
那晚,那样的疼让她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来一排齿印。
她在浸透夜里潮湿雨露的云被褥里,泪眼泛白又精疲力尽地看着那明显的如烙印一般的齿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不是太没有把握力度了。
他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忍着眼泪点头。
他只能拢着她被汗浸湿的额头,但要了命的感觉没办法,只能由着自己那点困在黑暗的紧绷拼命地找着光源,一次又一次地说,再要一会就好。
但这一会,分明就不是一会。
她从从前的边缘里尝到过愉悦,以为那种不适只是影视小说里的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