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在一起了?◎
第二天陈粥醒来的时候, 从床头柜上捞过自己的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七点不到。
她从被子里起来, 身上还穿着昨晚上那件衬衫, 身旁原先凹陷下去的地方又恢复了平整,她迷迷糊糊中记起来,早上沈方易好像跟她道了别, 她还在睡梦中,因此印象不深。
床头柜上放着几个纸袋子,陈粥伸长身子捞过, 发现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内搭衣服。
淡淡的奶黄色长款羊绒毛衣裙做成了卫衣的款式, 微微修身, 藏在大衣里面, 刚刚调和了冬日色系的单调。
她换好衣服, 下楼吃饭的时候, 报了房间号码,大厅的经理特地带她去了中式早茶区。早茶区里应有尽有,豆浆油条, 暖意浓浓。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给自己拿了一杯热可可,周围的人或是商务西装笔挺的来去匆匆,或是在早茶间歇还争分夺秒的通着商务电话, 唯她一个人,能在晨曦刚露的清晨, 悠然自得不疾不徐。
沈方易比他们还要忙些, 他走后, 床褥的褶皱都如雪覆盖后一般平整, 这让她对昨晚上真的发生过什么甚至对他是否来过都产生了怀疑,但那些透明衣柜里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衬衣,依旧提醒着她,昨晚上,他们很亲近。
不是那种如雾里如烟里的透明感,而是她心虚的打开柜门后,触碰到他每一个领带和丝巾下的柔软和踏实。
她打开手机,收件箱里安静的躺着他两个小时前的信息:上飞机了,记得吃早饭。
陈粥放下手机,低头把早饭一样一样的吃完。
吃完饭后,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从东部新城的这个酒店到他们学校,在早高峰来临之前,只需要半个小时。
第一节 课上课前,陈粥准时的坐在了教室里,原先密闭压抑将一个一个人装进狭窄空间的教室里忽然吹进来一阵风,那风轻柔又舒爽,她抬起头,看到后于她进来的,带着周末一脸倦容的其他同学,又抬头看看天空,飞机席卷过的云被拉成一缕一缕棉花糖一般的糖丝,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要生出点拨云见日的晴朗开来。
欢喜是控制不住的。
但显然,沈方易没有出现的日子,还是跟从前一样,过的非常慢。
但她很少去魅色,阿商要是问起她跟沈方易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这段时间,就谎称学业忙碌。她经常呆在宿舍里,庄敏碰头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庄敏依旧跟陈粥说着祁沅沅的故事,说她竟然找了一个家境更好的男人,再下去,估计连实习的地方都解决好了,早就不在乎学校里的这些绩点了。
陈粥只是听,没有发表过多的看法,她没想到原来有一天,她比庄敏还要早的就知道了祁沅沅的事情。
课余时间,她还有一份档案室的兼职,之前懒散,去的少,最近掰着指头算着日子,她想起忙碌起来日子总是过的快,于是往档案室就跑的勤了些。
她做学生兼职的整理档案的张老师呷着保温杯说她,“什么日子,你这天天都往我这儿跑。”
张老师临近退休,人很和蔼,陈粥跟他混熟了,爬着梯子整理着最高处的档案,“张老师,我很空,来您这儿找点事做,总不能每个月白拿您的报酬不是。”
张老师依旧坐在那高高堆在桌子上几乎要把人都挡住的档案袋后面,“也不白拿,每个月的电子文档编号的活,不都你干的吗?”
陈粥回头看到他那堆几乎要落尘纪灰的档案,走了过去,“张老师,这我帮您归档吗,都落灰了。”
“哎,哎,别动——”张老师阻止她,“严格来说,这是私人物品,不是我们学校里的,我这是整理出来,等人来拿的。”
“谁的啊,这么久都不来拿,都落灰了。”
张老师又故作高深地呷了口茶,“一个老朋友的。”
“是不是忘记了?”
“忘记?”他笑起来,像是熟知那个人一样,“他不可能忘记的,只有可能是不想记得。”
“不想记得?不想记得就是不要了呗。”
“不想记得,偏偏说明,他最珍贵。”
“珍贵还放在您这儿吃灰,珍贵的东西,不该早早来拿走吗?”
张老师被陈粥这一套接一套的盘问问得答不上来了,于是盖上保温杯盖子批评她,“闲事管那么多,你那几个专业课老师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说你不好好学习,还时常翘课。”
陈粥于是又蹲下来,清点着最底下的档案编号:“求过是我的底线。”
“那你底线是真不高。”张老师拧紧杯盖,看着淹没在重复的档案卷宗海洋里的陈粥,“你啊你,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我给你推荐的那几个交流会,你也不去,各类竞赛,也没有你的身影,唯有在这,跟尘封的档案袋打交道。”
“我这是学您。”
“学我什么?”
“学您当卧龙先生。”
张老师以前是个声势显赫的大律,后来回学校当了老师,除了带几个班上个经济法课以外,大多的时候都蜗在这浩渺的档案文字里。
他听她这么说,带着笑数落她:“小丫头片子,还挺会奉承人,你说你一套一套的,以后读研的方向确定了吗,我看你语言能力不错,人又灵光,考虑政法大学的法律硕士吗?我师兄在那儿当硕导,人好,不为难学生,我看,适合你这种不求上进的卧龙小姐。”
“您都知道我不求上进了,还跟我提政法大学,那是哪儿,我国政法队伍建设的摇篮,我是有多大的脸,能高攀上那样的学校。”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说,咱昌京大学也是国内综合大学的前几名,你上的了京大,上不了政法了?”
“张老师,谢谢您,不过我就是想混个本科的学位了,我对财务工作,的确没有太大的热情,但对于法律工作……抱歉,目前我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大概率,我就是混个本科的学位,然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您说呢?”
张老师倒是在那一刻有些意外,别人都是努力找门道,找资源,她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当着师长的面,说了她咸鱼的心——就想混个本科毕业。
或许也对,他自己还不是在红圈混了大半辈子后突然就想明白了,退下来当个档案管理员了,人有理想有热忱是好事,本身就会变成一个散发光芒的太阳,自然也会吸引更多的,追求热量的人聚拢,但世界也没有禁止年轻人迷茫,禁止年轻人丧,有人爱当太阳,也有人就爱当那不一定晚晚都显身的月亮。
“你说的对。”张老师突然同意她的观点,“不一定非得考研、留学,然后找到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非得成为世俗观点里的成功人士,不过你不到二十岁,就有我看透红尘的境界,不简单、不简单。我猜你一定是个专注内心的姑娘,对风月之事也不在行不关心……”
“我在谈恋爱的张老师。”陈粥站起来,,瞧了瞧手里剩余的编号,找到最下边两层的位置,塞了进去,打断他,“我只是不求上进但我不是要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