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舅舅,说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只是觉得这个人类和灰仙不一样,而且可以帮他躲避灰仙的折磨。
没想到,在危急关头,他会毫不犹豫把护身的东西交给自己,明明他已经吓到腿抖了。
手收拢,握紧五帝钱,灼热的能量从掌心传来,男孩往前一步,站在时诩前面。
时诩诧异不已,要伸手拉开他:“听舅舅的话,赶紧走!”
那一家四口没有动,像饿狼一样看着他们。
男孩漆黑的瞳孔透出一丝阴诡:“你们刚才说要吸收了我。”
他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凭你们这群孤魂野鬼,也配?”
女人被人这样侮辱,控制不住扑过去,楚巫抬手一挥,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把她掀飞。
作为存在于厉鬼母体里的混沌灵体,他天生就凌驾于普通的鬼魂之上。
吸引他?正好他需要能量。
见他又抬手,男人怒目猩红:“住手!”
楚巫没有停手,黑暗中走出一胖一瘦,其中一个手臂上纹着老虎,另外一个是米老鼠。
深秋夜里竟然还在穿半袖,也是不怕冷的。
“哎,那个小孩儿,给个面子。”老虎哥从腰后摸出特制的手铐,上面还贴了符纸。
“这种事交给我们来嘛,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打杀杀……”说话的时候他刚好从楚巫旁边过去,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对上男孩阴冷的目光,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
“……别激动。”米老鼠看着在他手里苦苦挣扎的女人,吞了下口水:“楚小姐是你妈妈吧?她肯定不想你干这种事,小孩子还是学习要紧。”
说到最后,米老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
在女人即将魂飞魄散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时诩扶住他的胳膊,颤颤巍巍道:“你妈打电话过来了。”
楚巫这才松手,眼底浓郁的黑气逐渐散去,开心地喊了一声:“妈,你回来了吗?”
“嗯?”楚逢月第一时间感觉不对劲,这小屁孩别扭着呢,哪会总这么亲昵的口吻喊他。
“还在高速上。你在哪?”
“学习到半夜,有点饿,舅舅带我出来吃烧烤。”男孩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就连胖瘦纹身哥都不由挑起大拇指。
在一家四口想要偷偷溜走之前,哥俩赶紧给拷上。
因为上面贴了符,而且这些手铐也是请专人定制的,都是法器,不管它们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哦,是吗。让你舅舅接电话。”
时诩手里拿着手机,心虚地喊了一声:“姐,我现在在外面呢,你别骂我。不是故意撇下安堡的,那小子睡着了还打呼,我就出来了。”
“不是这件事。”楚逢月坐在副驾驶,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揉着眉心:“周进的资料你发我一份。”
“……好。”见她没有追问大半夜出来吃烧烤的事,时诩赶忙应了,“五分钟后发给你。”
挂断电话,他直接呼叫肖晃。
那边接通后骂了两分钟,然后怒气冲冲道:“你他妈要是放不出个屁来,我明天就去你家踹门!”
“姐让你查查周进,还有三分钟,资料必须整理成文档发给我。”说完,不管那边什么反应,他直接撂了。
这一手也让胖瘦纹身哥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楚小姐吧?你平时就是这么帮她做事的?”
也是这时,时诩才反应过来:“关你屁事。你俩不是网管吗?不给上网还要报警让我们家长去警察局领人——”
他目光落在被拷住一家四口身上,心里的害怕也少了几分,嘲讽道:“怎么还干起兼职来了?”
“搞个副业,养家糊口嘛。”老虎哥率先反应过来,随便搪塞几句,余光不停往时诩那边瞟。
“你们赶紧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不太平,容易招东西。”
“呵……”时诩要是信了他们的话就真的是傻子,不过经过这么一遭,确实不想在外面多待了。
“你们先走,我和我外甥还有点话要说。”时诩摆手道。
楚巫一直没吭声,从进网吧他就发现了这两个网管不对劲,身上的气息是鬼怪很反感的那种。
到后来听到他说文昌符,基本上就确定了身份。
“行行行。”正好他们也想赶紧收工,把人拿回去交差,带走一家四口之前,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恐怕有人在暗中散布陵城有混沌灵体的事,不少那什么都在往这赶。”
“你最近还是注意点,等楚小姐回来了可以告诉她,让她给你点护身的东西。”
说完,老虎哥朝他们一颔首,和米老鼠回去交差。
等他们走了,时诩绷不住了,呲牙咧嘴伸手道:“快快快,扶舅舅一把。”
他的腿已经软得像面条一样,站都站不稳了。
男孩虽然清瘦,力气还是有的,随便一捞就把时诩提了起来。
“……”虽然很丢人,但时诩还是指挥:“那里有条椅子,我们过去坐会儿。”
楚巫没意见,把他提溜过去,等他坐下,将缠着红绳的五帝钱还给他:“我是……”
“你是我外甥。”时诩接过五帝钱,搭在手腕,慢慢系上:“以后咱俩大半夜还是可以偷偷出来的,毕竟我外甥这么厉害,夜路随便走嘛。”
楚巫点头,在他旁边坐下。
“那你知道灰老师的身份吗?”
“高级家教?以前是不是什么教授?”时诩用牙齿咬着红绳系紧,然后又揉着软绵绵的双腿,尴尬道:“灰老师应该是学术圈里面的大佬,不过我平时不爱学习,所以对于这些也不太了解。”
“耗子。”
“啊?”
男孩一脸平静地重述:“他是只耗子。”
“……?”别说三观了,时诩的五官都扭曲了。
耗子穿西装当家教?还把一家人都管的服服帖帖的?
他楚姐还真是个人才啊!
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领。
“那你呢……”时诩问了一句,立马摆手:“算了,别告诉我,我怕我大外甥是什么青蛙□□癞皮蛇。”
“?”楚巫嗤笑:“你还真敢想啊。”
也确实没把他往好处想。
坐在长椅上平复了大概十来分钟,舅甥俩把烤串吃完了才往车那边走。
时诩面色有些纠结:“你说灰老师是只活了几千年的耗子,那你呢?你不会也有这么大年纪吧。那咱俩辈分怎么论啊。”
“没有。”见旁边的人眼里放光,男孩酷酷道:“我也就上千年而已吧。”
其实记不清了,他之前一直是团灵体,在枯井中待了太久,对时间没有概念。
但不妨碍他瞎编。
“……额,虽然但是,你妈是我姐。”时诩手搭在他肩膀上,以此支撑自己:“所以不管你多大,我永远是你舅舅哈。”
“当然了,这种遇到事就挡在舅舅前面的态度很好,以后请继续保持,谢谢。”缓过神来,他又开始贫。
看穿他转移注意力的伎俩,男孩瞥了眼他的脚,问:“还能踩油门吗?”
“……”时诩试了一下,沉默片刻,大眼睛里透露出清澈和真诚:“要不你叫个代驾吧。”
收到肖晃直接发来的文件,楚逢月打开查阅。
周家往上数五代就在陵城扎了根,跟暴发户沾不上边,有点底蕴,但是和赵家陆家这些来比,差了很多。
至于他们的来历,据说是从虞城那边迁过来的,在那边还有亲戚。
关于这一点很好求证,打个电话给司徒正就行了。
考虑到他现在每晚都在为延续香火奋斗,楚逢月看了眼时间,打消了直接拨号的念头。
哪怕没看到屏幕,温珩也知道她在查什么。
厚重的外套将男人裹得严严实实,手腕都没有露出来一点,黑色的呢子衣衬得他面白如纸。
“周家分为嫡系和支脉,周进是嫡系。”他目视前方,语气缓缓道。
可周进又是个倒霉的嫡系,要么培养起来给以后的继承人当左右手,要么就只能赋闲在家拿分红。
分家产也是一些边角料,何况周家的家产也没有那些豪门世家丰厚。
像陆致远,虽然轮不到他继承家业,但是分到的公司商铺还有不动产以及股份现金都很乐观,抵得上南家三分之一资产了。
“你的意思是,周家不一定出自巫蛊一族。”楚逢月熄灭屏幕,看着他的侧脸,说:“也有可能是周进单独勾结巫蛊一脉的人,想要夺权。”
“我也只是猜测。”男人笑了笑,温文尔雅道:“没有经过证实的只能当成玩笑话,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楚逢月别开眼,在想另外一种可能。
赵鹤可能不是赵家的,那周进呢?巫蛊另外一族的人到底去哪了,不可能隐藏的这么深吧。
会不会是分散了?
脑洞越来越大,她陷入沉思,在想怎么和周进接近。
真的太奇怪了,玄学部门的情报并不弱,再加上有玄学协会辅助,不可能有没有丝毫音讯。
风水师们确实传回了消息,可那些都是不重要的,或者说找到的只是被巫蛊之术蛊惑了的人,而不是施展巫术和下蛊的。
赵竹音这种明面上的棋子并不重要,只是一个饵,一个用来钓蛊母的饵。
巫蛊一脉的两方都在等对方的动静,村长也是真的能沉住气。
凌晨四点多,温珩把楚逢月送回了南湾别墅,没有按照之前的说法,在网吧停车。
楚逢月解开安全带,正要推车门的时候想到什么,又忽然坐了回来。
“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车上了吗?”温珩笑着询问。
“我在想一件事。”女人嗓音很淡,看他的眼神带着审视。
“什么?”
“你最多二十六吧,这个年纪就凭孱弱之躯当上特殊部门总部的部长,恐怕不是单靠心计这么简单。”
在这种部门玩弄城府是最没用的,你没有实力,压不住下面的人。
“温珩,我很好奇。”楚逢月逼近他,盯着他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道:“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呼吸近在咫尺,却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温情,她刻意释放的压迫感让他脸色更白。
“楚小姐。”男人低咳一声,唇角隐隐有血丝:“你不是会算吗。”
他弯眸笑:“算一卦吧。”
……
片刻后。
女人冷着脸从车上下去,车门“啪”地甩上。
温珩也不恼,降下车窗,笑着和她说晚安:“辛苦楚小姐替班,有机会再聚。”
对此,楚逢月只是轻嗤道:“还是不要再见为好。”
男人笑容不减,启动车辆离开。
等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视野,楚逢月才轻扬眉梢:“读心术?有意思。”
径直往别墅走,进门惊动了灰仙。
或者说他根本没睡,坐在沙发上,也没开灯,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随手将钥匙扔在玄关旁边的柜台上,楚逢月弯腰换鞋:“去了哪?”
“村子。”灰仙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面前:“有人冒充药材收购商,进了村。”
他回趟村子很简单,耗子最擅长的是什么?灰仙一样不漏。
而且作为家仙,他现在还在老爻家的堂口上供奉着呢,随时都能回去。
一个念头的事。
“怎么发现的?村长不在村子里吧。”楚逢月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摁下电源开关,客厅顿时被暖橘色的光芒填满。
“老爻把野草当成中草药试探他们,没有人察觉有问题,买了一车。”灰仙脸上依旧带着优雅得体的笑:“他们在村里留宿,不过可能要失望了。”
蛊母并不在村子里。
“哦,那只黑猫被村长带走了吧。”楚逢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示意他去给自己下碗饺子:“现在是四点五十分,吃完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煮饺子很快,速冻的,也就几分钟。
灰仙之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家教,更没预料到现在会被她当成保姆。
但是打又打不过,阴沉木落在她手里只会拿去给青玄道长做法器,灰仙叹了口气,默不吭声往厨房走。
躺在沙发上,楚逢月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看得眼晕,她伸手挡在眼前。
听到厨房里开火的声音,她觉得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偏头睡着了。
灰仙端着饺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女人背对着他,双眸紧闭。
弯腰轻轻地将瓷碟放下,灰仙拿了张毯子过来。
到了七点,被闹钟吵醒,楚逢月揉着眼睛从沙发上起身。
刚坐直身子,就对上三双直勾勾的眼睛。
依次看过去为时诩、楚巫、灰仙。
“看我干嘛?”因为没喝水,嗓音有些干涩:“奈哥做好饭了吗?吃完去学校。”
“就等你了。”时诩见她一脸疲惫的样,心疼道:“姐,要不你别去送乌云了吧,再补补觉,我送他是一样的。”
“是吗。”楚逢月将身上的薄毯扯开,随手搭在沙发椅背上,语气平静道:“然后你带他去网吧?”
时诩仿佛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公鸡,转头看向男孩:“你都说了?”
“没有。”楚巫白了他一眼:“肯定是昨晚那两人打的小报告。”
“别猜了,温珩告诉我的。”下面的人碰到了她儿子,自然会上报,当时楚逢月就坐在副驾驶听陵城的玄学部门处长跟他汇报工作。
“?”这又是谁?
还没见面,时诩已经讨厌上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