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把握住!
说实话,那剑的速度并不慢,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极快,否则也不会全程压制着奇安,削掉他好几撮毛。
但即便是这样,徐珉玉仍然眼也不眨地伸出了手,动作干脆地就像是抓鸡似的,一把擒住其命运的喉咙——
如果剑也有喉咙的话。
他兴奋地问:“师叔,;今天考核是要用这把剑吗?”
剑:“……”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但它是考官不是教具啊!
霎时间,平地起风。
森森剑意自剑上涌现,周遭的环境忽然变得肃杀起来,但此时此刻的徐珉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手紧握着剑柄,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
是剑阵?
还是会有其他什么?
徐珉玉连头上的汗也顾不得抹,浑身热血沸腾,却不想下一秒钟,手中那把断剑忽然发难,竟是直接带着他冲了出去!
“师叔?!”
徐珉玉惊诧万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凛冽的剑气与漫天的竹叶瞬间将他席卷!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明黛正老神在在地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场上的一切。
几个小萝卜头似乎都没料到等在终点的并不是她,而是一把剑;更没有想到长跑结束之后竟然立刻就要进入战斗状态。
明黛要的就是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
在此之前,她其实也曾犹豫过是否要换一种简单的形式,比如单纯测试一下剑招的流畅性和威力之类的,这样起码可以保证弟子们不受伤,但转念一想,这样或许反而是害了他们。
她护得了这一时的安逸,却护不了他们一世无灾。
刚穿来那会儿,明黛其实以为“老师”与“长老”的身份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教学内容有些变化,其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但董宏达的事情却提醒了她——
所谓的宗门并不是学校那样的象牙塔,必要时鲜血也可以成为代价。她不能再将这些孩子也当做是需要养在温室里精心呵护的花朵。
修仙的本质就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她不能再用上辈子的观念来衡量如今的世界。
这一点,无论是教学,还是生活皆是如此。
“一炷香时间到了,考核结束。”
话音落下的同时,明黛终于从暗处现身,下场将人带离。
所有的考核并非同一时间进行。
奇安速度最快,所以他是第一个考的。
如今他已经成功摸到了练气四层的门槛,也许过不了多久便能再次晋级。
但由于受限于虎身,他用不了剑招,只能凭借蛮力抗衡,没过多久就变得伤痕累累。
不过好在他很快便洞悉到了断剑出招的玄机,凭借着自己对基础剑招的理解,不断进行躲避,最后也在力竭之前撑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其次是徐岷玉。
和奇安不同,这家伙一上来就是莽撞的路子,但好在他反应不慢,身手更是灵活。
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捡了根竹子拿在手里当剑使,一炷香时间下来,身上同样挂了不少彩,却也打得酣畅淋漓。
个子不高,口气却不小。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活脱脱一个好战分子。
最后明黛下场将他带走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地蹬着腿吆喝“再来”,俨然是没尽兴。
明黛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照着他受伤的屁股拍了一巴掌,疼得人龇牙咧嘴,但仍旧嘴硬地吆喝还想再打一场。
“师叔,我还能打!真的!”
“一场!就一场!”
“再打一场是吧?行。”
于是她便直接将人丢给了刚刚抵达的小豆丁,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竹剑浸了墨递给她。
“你师兄想找打,你帮帮他。”
“墨水干掉之前打中他就算过关,墨痕越多,成绩越好。”
于是小豆丁转头看向自家四师兄,眼中升起浓浓战意。
“师兄,阿阮来帮你!”
徐岷玉被吓了一跳,他是想和师叔的剑打,不是想和阿阮打、打完再被另外两个师兄拎起来揍啊!
“阿阮!你冷静点,我是你师兄啊!”
阿阮才不管那么多呢,提着那把为她量身定制的竹剑就兴冲冲地追了上去,大有打不中不罢休的气势。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沙场无父子,考场无兄妹!
“师兄别跑!”
“傻子才不跑呢!”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要是放在平时,徐岷玉撒丫子一跑,阿阮肯定是追不上的,但这会儿他刚跑完拉练打完架,体力早就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再加上身上还挂了彩,倒是正好。
奇安原本被明黛帮忙敷了药、正在不远处的树林里趴着休息,听见动静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最后晃晃悠悠地起身跟了上去。
他倒是没打算帮忙,就在旁边盯着,免得两个小家伙真闹出什么事来。
“别让他们跑进山里面了。”
明黛嘱咐道。
奇安嗷了一声,算是回应。
很快,两人一虎追着离开,竹林再次恢复平静。
而云时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另外两个师弟一样一路狂奔,而是慢慢走进来的。
他手中拿着一根树棍,时不时地就要开路探草。脚步放得很轻,嘴巴紧抿着,四下张望的黑色眼睛里满是警惕。
额间豆大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沁出,而后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没多久后背的衣服就湿了一大半,隐隐透出瘦削的背脊线条。
事实上,跑到半程的时候,他便发现了方向不对。
少年脚步微顿,余光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周围,放缓速度顺着布条的指示找到了这里。
有战斗过的痕迹。
云时垂眸看着地面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落叶,好似一副写意的水墨,叶片之间有剑划过,有风破过,凌乱挥洒。
他心中微沉,走到竹林中间站定。
拄棍的姿势也慢慢变成握剑,手指一根一根搭上,收紧。
“师叔,我来了。”
少年的声音不大,在空旷的竹林里却显得分外清晰,甚至有几分发渗。
但云时却并未因此而慌乱。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考核可能现在才堪堪要开始。
或许是下一瞬息的一道剑气。
又或许是一片竹叶。
总归会是在他不经意间袭来。
不会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
但作为大师兄,哪怕不为了自己,他也必须撑过去。
少年心中这么想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右手紧握着木棍,试图平复下来,然而手背上冒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刻紊乱的心绪。
太安静了,也太紧张了。
他心跳如擂鼓,和周围的叶动风吹一并清晰入耳。
云时在等,等待一动破万静的那一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偷袭。
没有阵法陷阱。
反倒是片刻后,一道人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脚步声沙沙,未加任何掩饰。
是师叔。
云时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正好看见自家师叔将本命剑给收了起来,最后空着手走到他身前约莫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山风吹动她的衣衫,也吹得周围的竹叶纷飞如蝶,就这样横踞在两人中间,宛若一道天堑。
此时此刻,她便冷着脸站在天堑的那一端,风声烈烈,吹鼓着她的衣袖,雪肤乌发,眉目如画。
那身姿飘渺出尘,像是山巅之上挺拔的青松,令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想要抬目追随,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云时的心忽然没由来地揪紧。
与此同时,他听见师叔说——
“云时,拿出你最强的一面。”
“向我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