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画哥儿成亲?这太匆忙了吧。徐兄,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荞望着徐瑛明显不正常的脸色,关切的问道。
“是有些匆忙了,会委屈了画哥儿, 但从京城回来,我一定会再补办一次,到时候我会风风光光的把画哥儿娶回家。但这次就只请平城的亲朋,黎弟,你们夫夫可一定要来喝喜酒。”
徐瑛说着便又要上马车:“时间紧, 黎弟,你们先去忙你们的, 我去沈家。”
“我和竹哥儿的事不急, 倒是徐兄你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别客气,尽管开口。”
黎荞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次成亲只请平城的亲朋?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难不成徐瑛和徐家人闹翻了?
当然,他也是真的想帮忙。
他和沈画接触的少, 但陶竹接触的多, 按照陶竹的说法,沈画就是娇气版、有钱版的郑浅浅, 是个很不错的弟弟。
他对沈画的印象也还行。
他当然希望沈画能嫁的好。
至于徐瑛本人,他不知道徐瑛知不知道徐家人的打算,但自认识以来, 徐瑛本人给他的感觉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谦虚, 刻苦,脾气温和没发过火, 还爱他家出产的一切美食, 是一个非常值得深交的朋友。
在徐瑛没真的渣沈画之前, 他不能给徐瑛定罪。
因此, 此刻他是真的想帮忙。
徐瑛闻言,苦笑一声,犹豫了一瞬,点头道:“只要不耽误你们夫夫的正事,那就一起去沈家。”
黎荞早晚都得知道,瞒不住的。
“自是不耽误。”
于是黎荞坐上牛车,跟在徐家的马车后去了沈家。
沈学正虽只是一个九品小官,但沈家本就是小地主,而且他夫人出自徐家,嫁妆颇为丰厚,因此沈家的宅子挺大,足足有四进。
沈学正在书院,沈夫人、沈画的哥嫂、沈画招待徐瑛黎荞陶竹三人。
徐瑛喝了茶水,然后站起身,两步走到沈夫人跟前,撩起衣摆就跪了下去:“姑母,我今日来沈家是向画哥儿提亲的,求姑母将画哥儿嫁与我。”
“来的匆忙,未带聘礼,但我向您和姑父保证,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待画哥儿,不让他受委屈。如有违誓,那就让我丢了功名,恢复白身。”
沈夫人:“……”
沈画哥嫂:“……”
沈画:“……”
黎荞立马去看陶竹,陶竹水眸已经睁得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这样提出来啦?
而且还发这么重的誓言?
难道之前徐瑛真的不知道徐家人的打算?
“瑛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夫人皱眉。
“娘,我想和表哥说几句话!”
回过神的沈画抢在徐瑛前头开了口。
沈夫人:“……”
她看着沈画消瘦的脸颊,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这小儿子前年从府城回来后就开始闷闷不乐,她问了无数遍,画哥儿的回答都是无事。
可看眼前这情形……
沈画带着徐瑛回他自己的院子。
不过,刚进了院子他就顿住脚步,转身去看徐瑛。
看着徐瑛脸上的黑眼圈,他沉默了一瞬,然后问:“昨晚没睡好吗?”
“赶着来平城提亲,没顾上睡。”徐瑛轻轻摇头。
“这么想娶我么?”沈画扯了扯嘴角,没了婴儿肥的脸蛋上露出了嘲讽之色。
这下子轮到徐瑛沉默了。
一向粘着他的画哥儿,竟对他露出讥讽之色……
心口闷闷的,他抬手揉了揉,这才道:“对不起,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是我疏忽你了,我早该察觉到你的不对劲。我这个表哥当的不尽责。”
画哥儿肯定早就知道他家里人的想法了,所以才会越来越消瘦,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但他却只是简单询问了几次。
画哥儿解释说长了个子所以瘦了,稳重了所以笑容少了。
这两个理由,他竟信了。
一方面是他傻,另外一方面,是他对画哥儿真的不上心,若他把画哥儿放在心尖尖上,肯定会刨根问到底。
他错了。
“除此之外,我还得再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拖你这么久,我该早和你成亲的。”
“我还得为我家人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竟是那样的想法。但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但你放心,甭管我此次去京城能不能中进士,你都不必和我家人住一起,他们不欢迎你,我欢迎你。”
“但你还愿意嫁给我么……”
说到最后,徐瑛明显底气不足了起来。
他愿意娶,但看画哥儿这态度,似乎不打算嫁给他……
他此次回到家,家里人高兴坏了,连着好几日摆宴席庆贺。
庆贺之后,他一边犹豫要不要入京参加会试,一边打算来沈家。
在他考秀才和举人的这几年,他一直住在沈家,沈家拿他当亲儿子看,现在他中了举,自然是要来沈家拜谢他姑父姑母。
而且,甭管他参不参加会试,他都得向沈画提亲了。
画哥儿今年都十七岁了,过了年十八岁,若是再不成亲,那旁人就要嘲笑画哥儿了。
谁知道,当他说出去沈家提亲这五个字后,竟遭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反对。
他这才知道家里人的打算,他家人竟是早就盘算着不和沈家结亲了!
他家里人觉得他长的好,还年轻,若是去京城参加会试,甭管考不考得上,都一定会被京城的高门贵女、贵哥儿看上,到时候来个榜下捉婿,那整个徐家就一飞冲天了。
画哥儿一个九品小官之子,如何配得上他。
他看着家里人那理所应当的模样,怒不可遏。
且不说画哥儿等了他这么多年,已经快被他拖成大龄剩哥儿了,只说他姑父对他的谆谆教诲,若他真那么做了,和欺师灭祖又有什么区别。
他忍着怒火,想要和家里人讲道理。
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和家里人达不成一致。
徐家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大盛,这些年都受了不少宰割,为了让家里生意做下去,处处要打点,赔尽了笑脸。
所以他家里人一心想改变这种处境,早已经不把沈家对他的恩情放在眼中。
他以死相逼,这才换来了家里人的松口。
但他家里人早就做好了和沈家断亲的打算,虽允许他来平城,但也明确说了,只要画哥儿敢嫁给他,那今后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且,若他真和画哥儿成亲,那他家里人绝对不会在婚宴上露面。
他家里人不死心,还打着让他迎娶高门贵女、贵哥儿的主意。
他改变不了家里人这种想法,他只能来平城,不管如何,他得给画哥儿、给沈家一个交代。
两家虽没定亲,但他早就答应过会娶画哥儿。
可现在……
徐瑛的忐忑和底气不足,沈画看的清清楚楚,他终于等来了他亲亲表哥的提亲。
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会乐成傻子。
可现在,他心里竟是只有苦涩。
他不对劲了两年多,徐瑛一直未看出来。
这太不贴心了。
还有徐家人……
不知不觉中,他竟是走上了他柚哥的老路。
当然,徐瑛肯定比他柚哥的亡夫要好,可是,不被婆家接受的话,那日子会无比艰难。
从前他虽知道他柚哥的遭遇,但他没亲历,而且年纪小,所以他不知道相公冷落、婆家折磨是怎样的痛苦。
现在年纪大了,又抑郁了两年多,他想法早改了。
“我不太想嫁给你,我觉得柚哥现在的日子很好,所以我想找一个婆家拿捏不了我的,还特别疼我的。不然我害怕成亲。”
徐瑛:“……”
心口顿时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握紧。
坐在正院竖着耳朵偷听的黎荞忍不住看向了身旁的陶竹,画哥儿竟是不愿意嫁了!
可听徐瑛的说辞,徐瑛之前不知道徐家人的打算,徐瑛是无辜的。
但沈画难受了两年多徐瑛却不知情由,这的确有点渣,哪怕对沈画没有爱情,但得有浓浓的表哥情啊。
不过,瞧着沈夫人越来越担忧、阴沉的脸,他识趣的拉着陶竹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场面,他和陶竹两个外人不适合在场。
确定徐瑛不是彻底的渣男,今日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从沈家出来,陶竹松了口气,刚才他不好意思开口,眼下只有他和黎荞,他皱眉道:“看画哥儿的神色,不像是高兴。”
“画哥儿痛苦这么久,想法或许转变了。”黎荞不能明说他听到了,只能这般道。
“徐瑛孤身来提亲,肯定和家里人闹不愉快了,这种情况下他坚持要娶画哥儿,他还算是有良心。不过我明日得和画哥儿谈谈,让他知道徐家若是想折磨他,那他的日子只怕是比现在还痛苦。”
陶竹担心沈画脑子一热答应徐瑛。
徐家这个态度,沈家人绝对要气死,沈家人肯定会看徐瑛不顺眼。
两家互相看不上,那婚后沈画能有好日子么?
“好。”黎荞点头:“明日咱们俩再来。”
“叫上白柚,画哥儿很听他的话。”陶竹道。
说起来,自打此次回来,他还没和白柚好好聚过呢,回村后他就去找白柚。
韩宁兄弟三人在县城买了一处院子,这几年平城的房地产发展的很快,不仅多了很多新院子,还多了很多大仓库。
这些大仓库是用来存放粉条的。
粉条是限购的,一口气最多只能购买三柳村朱家村十日份的产量,也就是二十三万斤。
这么多粉条,除非是马家、隋家那样的大商人,不然的话,肯定不能一口气全运走。
此时马车牛车的运力是一辆车最多可载一千斤粉条,但考虑到颠簸不平的路况,一般情况下都是一辆车载八百斤粉条。
那么二十三万斤粉条就需要将近三百辆车。
三百辆车,再加上随行的人员、护卫,一个商队最起码得有七八百人。
这么大的规模,一般的商贩真组不起这样的商队。
于是大仓库就应运而生。
这些仓库是平城人建的,只租,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