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荞、陶竹、黎二山黎夏、黄有名父子坐着牛车, 和徐家的马车一起前往府城时,平城--府城的官道已经修了一半。
平城这边江知县募捐到了四万多两银子,府城那边, 明知府募捐到了十二万两银子。
府城的有钱人比平城多的多,明知府先是找这两年靠着粉条挣了不少银子的大商人谈心,然后又召集一些普通富商,大谈特谈修这条路的益处。
而且,他自己也捐了三千两银子。
在这种情况下, 大小商户踊跃捐银,很快就凑了十二万两银子。
有了银子, 这条路立马就动工了, 先从平城这边开始修。
江知县发了招工通知,沿途村落的村人,以及平城其他地方的人, 纷纷前去当修路工人, 虽然工钱不高,但总比没有强。
人多力量大, 当黎荞陶竹出发去府城时,这条路已经修了一半了。
平坦的土坯砖路有五米宽,铺了两层砖, 足足有一尺来厚, 牛车走在上面又平坦又快。
上一次去府城时, 官道上的坑洼非常多,牛车的车轮又是木轮子不防震, 因此坐在牛车上又颠簸速度又慢。
可这一次, 坐在牛车上都可以拿着书籍翻看了。
黎荞家的牛车比上一次去府城时有了升级, 耕牛拉的不再是板车, 而是马车的那种车厢。
这种车厢不惧怕风吹雨淋,比板车更适合长途旅行。
一般都是由陶竹赶车,黎荞待在车厢里看书。
黎荞这不是临时抱佛脚,他是抓住一切时间巩固基本知识。
去年府试过后,徐瑛在府城待了两个月,然后就去了平城读书。
此次他回府城考试,沈画一如既往的跟来了。
不过,沈画不跟上次似的时时刻刻都粘着徐瑛,因为这一次白柚也在。
白柚自打和亡夫家断了关系,就再也没有去过府城,此次来府城,一方面是为了躲黎大忠俩娃的折腾,另外一方面就是陪陪沈画。
沈画在徐瑛跟前时瞧不出什么异样,但在他跟前时,总是无精打采郁郁寡欢,连着难受了快一年,沈画脸蛋上的婴儿肥都没了。
沈画这模样,白柚心疼又无奈。
他是吃过亡夫家的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再加上当时被家里人逼迫,他想离开白家,于是就匆匆定下了黎大忠。
当时他这一决定,其实带着赌的成分。
现在看来,他似乎赌赢了。
但他可不敢让沈画赌。
沈画喜欢徐瑛这种英俊的书生,但书生多渣男,别说暂时寻不到比徐瑛更出色的书生,就算是寻到了,那沈画就敢托付终身么?
唉。
土坯砖路很利于赶路,半日能走从前一日的路程。
但土坯砖路只修了一半,所以,黎荞一行人很快又走上了颠簸的土路。
这种路无法看书,黎荞便出了车厢,与陶竹靠在一起赶牛车。
官道两边大多是田地,这个时节农人忙着给小麦浇水,也有不少人在种大豆、玉米等杂粮。
不过,种玉米大豆等杂粮的是极少数。
眼下,河西府农人种的最多的是红薯。
陶竹瞧着田地里那些刚种上去的红薯秧苗,脸上不由自主涌出了骄傲。
这是他男人带来的改变。
黎二山今年十六岁,黎夏今年十五岁,两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平城。
明明官道两边的农田和劳作场景与三柳村的一样,但两人依旧很兴奋,坐在车辕上张望个不停。
两日后,一行人到达府城。
黎荞早就拜托徐家人把上次住的院子租了下来,因此,入城之后,他们直接去了上次的院子。
白柚没有在府城买房子,他和黎大忠住客栈,不过,这一次要在府城待不少天,他打算买个小院子。
沈画、孟月则是和上次一样住在徐家。
在小院子安置下来之后,和上次一样,黎荞每日苦读,陶竹带着黎二山、黎夏做饭洗衣,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黄有名父子,一个随时随地等着给他解惑,一个负责照料牛车。
院试是三年两次,不跟县试、府试一样是一年一次,因此,参加院试的人数远超府试。
现在黎荞是名人,他住的又是去年所住的院子,是以,从他住进去的第二日起,日日都有不少人登门拜访。
不得已,他只能又挂出概不接客的小木牌。
小木牌挂出来之后,他清净了不少,现在他哪有空去社交,他只想读书。
院试分为正试和复试,正试考一天,复试考两天,过了正试才能参加复试。
在黎荞看来,这纯粹是为了省事。
之前考县试和府试时,每天考前主考官都会验证考生的身份,县试还好,人数不多,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但府试人多,等验证结束,太阳都升的老高了。
院试的考试人数比府试还多,现在用正试筛选下大一批人,那复试时就能省下不少时间了。
黎荞想为这种方式点赞,这下子效率可以提高不少。
几日之后,他和孟月、徐瑛前去府衙报名。
报名流程和府试的一样,考生出具县衙开的公据当做身份证准考证。
此次负责报名的官员还是去年那位。
他看着黎荞的眼神带着期待。
不知道此次黎荞能写出怎样的锦绣文章。
报名之后,黎荞继续埋头苦读。
这日,白柚带着黎大忠来玩,白柚已经买了个小院子,但不在考棚附近。
考棚周边的房价太高,他没必要非得买这周边的房子。
来了府城,没有黎大忠的两个娃折腾他,他脸上的笑容比从前更多,整个人都透着被滋润后的鲜活。
“昨日大忠瞧见周明盛了。”
白柚和陶竹、黎二山、黎夏坐在前院的水井旁,帮着陶竹他们仨剥花生,他一边剥一边说起了昨日的见闻。
黎大忠也坐在一边剥花生,闻言点头道:“昨天我和柚哥儿去陶瓷铺子买碗碟,瞧见周明盛和他媳妇、老丈人了,他们是去那个铺子里进货。”
周明盛娶的是陶瓷铺子掌柜的女儿,眼下周明盛来府城考试,他媳妇和老丈人就跟过来进货。
“我瞧见他之后故意往他跟前凑,还对着他挥了挥拳头,他一张小白脸立马黑成木炭了。”
当年黎谷带着黎家男人去周家讨说法时,黎大忠也去了,但当时周明盛不在家。
去了两次周明盛都不在家,因此黎大忠只打了周明盛爹娘,没打周明盛。
后来黎谷想去县城找周明盛,但黎春桃不让,一方面是觉得丢人,一方面不想得罪陶瓷铺子的掌柜,人家是城里人,她是乡下人,她对城里人有天然的畏惧。
于是周明盛就没有挨揍。
但黎大忠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此次偶然碰到周明盛,他忍不住挥起拳头恐吓。
“他此次也要参加院试?”陶竹皱眉。
“肯定要参加,他一心当秀才呢。”白柚嗤笑了一声。
他和黎大忠成亲之后,也把黎春桃当亲堂妹看,给黎春桃介绍章田生之后,他就顺便打探了一下周明盛在县城的情况。
“你们不知道,现在他媳妇盯他盯的可紧了,非常怕他去找春桃。我听他两边的邻居说,他们家每隔几日就要大吵一次,他媳妇说他后悔了有了二心,他死不承认。”
陶竹:“……”
恶心,竟然还想去找春桃,无耻!
他呵了一声:“现在的春桃,他高攀不起。”
“可不是嘛。”白柚笑着点头:“就他家这个情况,他肯定无心读书,此次的院试,他绝对过不了。”
“但春桃可是马上要成秀才娘子了。”
黎春桃与章田生发展的挺顺利,章田生人不错,很真诚,章家人也都挺好,黎春桃对他已经由最开始的不讨厌变成了最近的一点点心动。
若无意外,两人夏日时就会定亲。
陶竹想起此事,也笑了起来:“春桃成亲时咱们好好操办,气死他。”
“这是自然。”白柚笑着点头。
白柚和黎大忠吃了午饭才走,临走之前,白柚叮嘱陶竹,让他提醒黎荞多多关注青年才俊,虽然书生大多不靠谱,但谁让沈画就喜欢书生呢,他只能拜托黎荞了。
陶竹一直记着此事,他早提醒过黎荞了,而且,别人来拜访黎荞,他都会瞧一瞧。
他也想让沈画多一个选择。
现在徐瑛还没考上秀才徐家人就已经看不上沈画了,就算徐瑛对沈画不离不弃,那婚后沈画也要受徐家人的冷脸。
陶竹自己没有恶婆婆,但他知道白柚的前婆婆有多可怕,在乡下也看过不少恶婆婆磋磨儿媳妇/儿夫郎的事,甭管是姑娘还是小哥儿,只要不被夫家接受,那婚后日子真的会很难。
晚上睡觉前,陶竹把周明盛也参加此次院试的事告诉给了黎荞。
黎荞听罢,态度和陶竹的差不多,不过,他还惦记着高志远:“高志远没来么?院试可是三年两次。”
“……来不来的,管咱们什么事儿?”陶竹原本在他身上趴着,脸是埋在他颈窝里的,闻言不由抬起脑袋看他:“就他这种人,不值得你给他眼神。”
黎荞闻言挑了下眉,抬手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拍:“他对你目的不纯,我当然得防着他。”
“他无非就是想让我给他做牛做马,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陶竹也琢磨过这事儿。
他可不认为高志远也觉得他长得好看,高志远去他家提亲,目的只有一个:
给高家找仆人。
这点儿恶意,到了今日他已经不想计较了。
“你说的对,他心态肯定崩了,就算是来了,那也考不上。”黎荞点头。
他的竹哥儿比较单纯,他现在就顺着竹哥儿的话说吧。
至于高志远本人,此人对陶竹的目的不仅仅如此。
可惜他平日里碰不上高志远,不然的话,他绝对要审问一番。
黎荞暂且把高志远抛到脑后,把全部心思放到了读书上。
很快就到了考试这日。
这是黎荞第三次参加考试,所有的流程陶竹早熟悉了,这天半夜陶竹就起床做早饭,顺便给黎荞蒸馒头。
吃了早饭前去考棚时,天还没有亮,他们到时考棚前已经围聚着不少人,除了考生本人,还有陶竹这样的陪考。
黎荞粗粗扫了几眼,心中有了估量,此次参加院试的,怕是得有千人。
待会儿验证身份,那得浪费多少时间。
叹气。
身为名人,黎荞是众人的焦点,他之前不社交,现在众人好不容易见着他,便走过来与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