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山也对郑浅浅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势,他都追郑浅浅这么久了,可别他两位姑姑都成亲了,他还没能把浅哥儿娶回家呢。
黎荞家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卷入全县城的红薯大疯狂之中。
黎荞的主要任务是读书。
明年二月的县试,他打算下场试一试。
陶竹因为家中的银子而忐忑,这让他迫切的想要参加科举。
想要参加科举,肯定得看真题,他找上了庄文,庄文有每次考完都把真题记下来的习惯。
黎荞看了庄文历年的真题,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县试和院试的题目基本上都是从四书五经中出的。
为何如此?
这肯定还得问庄文。
很快,他从庄文那里得到了答案:
因为童生试是科举考试的入门考试,前两关的县试、府试不涉及到秀才的特权,而且为鼓励读书人,所以这两关的试卷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四书五经展开。
若是前两关都考三史三传,那很多人过不去县试、府试,这么一来,农家子愿意读书的怕是少之又少。毕竟光是买下三史三传就得花费不少银子。
总得给农家子一些甜头,一些希望,那农人才愿意全家供一个人读书。
听了庄文这话,黎荞只想抽从前的自己。
之前他以为县试、府试、院试考的范围是四书五经和三史三传,所以他就埋头苦读,没去研究真题。
早知道这样,他此前就不花费那么多时间去读三史了——三传与《春秋》有着密切的联系,还是要读的。
安逸果然让大脑懵逼,他早该研究真题的!
好在现在还不晚。
此时距离明年二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本就将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再好好巩固一下,那明年的县试应该有七八成的把握。
但自信归自信,他不能大意。
说起来,他认真读书的时间才一年,而其他人最少读了三四年,多的则是十几年几十年。
他从不认为他是天赋型选手,他走的都是刻苦的路子,和本土的读书人比试,他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为此,他每日修炼的时间减少,几乎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读书上。
庄文见黎荞明年二月真的要参加县试,便趁着黎荞去找他时,给黎荞推荐了一个人。
庄文自己每日要读书,还住在县城,不能日日解黎荞的疑惑,这其实很不好,有什么疑惑应该当场解开,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其他知识的融会贯通。
恰好庄文早就为三柳村寻好了私塾夫子,所以他就想让这人先去三柳村,对黎荞进行一对一的教学。
黎荞想了想,点了头。
庄文说的有道理,他现在的确需要私教。
庄文寻的这人名叫黄有名,今年四十七岁,如同庄文那般,也是考了三十年才考上秀才。
黄有名家境一般,再加上年纪大了考举人无望,所以便歇了科举的心思,专心养家。
黄有名科考经验丰富,但读的书不如庄文多,黄家家境不好,买不起很多杂书。
不过关于童生试,黄有名的知识储备并不在庄文之下,足够指导黎荞。
而且,黄有名为人谦和,性情温厚,此前也有教导黄家孩童的经验,所以庄文觉得此人很适合此时的黎荞。
于是,趁着庄文休沐,黎荞与他去了黄有名的村子。
一番交谈之后,黎荞很满意,于是黎荞当日就带着黄有名回了三柳村。
在前院收拾出一个房间,从此后,黎荞便有了一对一的私教。
有夫子和没夫子的确不一样,从前碰见不懂的地方,他只能先记下来,但这个知识点可能会影响对另一个知识点的理解。
于是这不懂的地方就越堆越多,学习进度不如预期。
现在有了私人指导,有什么不懂的,他当场询问,于是他的学习进度快了许多。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的要早。
趁着人们熟睡,鹅毛大雪簌簌落下,一下便是一整夜。
翌日,黎荞从睡梦中醒来,刚睁开眼,他就察觉到外面的亮度不对。
冬日天亮的晚,平日里这个点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可现在透过新糊的窗户纸,外面竟是有些亮堂堂的。
想到昨日阴沉沉的天气,他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下雪了,而且,看这亮度便知雪不会小,绝对将天地都染白了。
瑞雪兆丰年,但眼下三柳村、朱家村的粉条日日都要往县城运送,这下了雪,运送粉条就困难了。
这般想着,他低头去看怀里人。
陶竹手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里,他此时只能看到陶竹露在被褥外的一缕头发。
往日里陶竹虽也总是抱着他,但不会跟此时一般,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
这种睡姿肯定会影响呼吸,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抱着陶竹往枕头上挪挪,怀里人却是动了一下。
“竹哥儿?”黎荞轻轻唤了一声。
“嗯……”陶竹迷糊中透着一点点黏糊的声音传来,他如同往常那般,先是抱了黎荞一下,然后便打算伸一伸胳膊和腿。
一整晚都侧躺着,浑身都有些麻。
他右腿从黎荞的腿上放下,毫无防备的往身后的被窝里伸去。
冰凉的触感立马包裹住了他的右脚,冷的他浑身一哆嗦,右腿瞬间又搭在了黎荞的腿上。
黎荞被他这动作逗笑,低低沉沉的笑声传入他耳中,他不由抬手在黎荞腰间掐了一下。
“你怎么不拦着我?”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黎荞不笑了,还很配合的“嘶”了一声,仿佛被掐痛了。
陶竹见此,赶紧在他掐的地方轻轻拍了拍,然后身子往上拱了拱,钻出了被窝。
扑面而来的果然是寒气,瞧向窗户,他呀了一声:“下雪了。”
“可不是。”黎荞说着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又抱紧了他:“待会儿再起吧,大山来了之后肯定会烧热水,有热水咱们再起。”
陶竹闻言,视线从窗户上收回来看向黎荞。
室内只有微弱的光,但他和黎荞离的近,勉强能看清楚黎荞脸上的理直气壮。
他忍不住笑,去年下雪的时候,他们俩有时候不想起,是等黎大山黎春桃烧了热水才起。
不过,今年不一样:“黄老先生在呢。”
黎荞并未行拜师礼,所以他和黎荞称呼黄有名为黄老先生。
“他并不迂腐,不会说什么的。”黎荞说着将脸埋在陶竹的颈窝里。
感受到陶竹身上舒适的温热,他闭上了眸子。
起了就得为粉条的运输烦恼,不起就不用烦恼!
而且,这种天气最适合和爱人躺被窝里摆烂了,他不想起。
“那咱再躺一会儿。”陶竹拍了拍他,还调整了一下肩膀的姿势,好让他更舒服一些。
“竹哥儿真好,黎荞不能没有陶竹,就像是人不能没有粮食~”黎荞忍不住蹭了蹭陶竹的脖子。
痒痒的,陶竹忍不住笑:“说到粮食,咱早上吃什么?”
“嗯……肯定得喝热乎乎的汤。春桃昨晚发了面,今早上要蒸包子,粉条猪肉馅的包子再搭配着鸡蛋饼,齐活。”
黎春桃蒸的粉条包子很好吃,咬一口外皮,将里面的馅露出来,然后往馅里加陶竹做的辣椒油,那味道极其可口,他一口气吃十个都不腻。
“……要不咱们还是起来吧,帮春桃蒸包子去。”黎荞睁开了眸子,他迫不及待想吃到外皮暄软馅料香辣的包子了。
陶竹自然没有意见,美食可以驱散烦恼,吃一顿舒坦的,那什么事都不算事了!
于是,夫夫两人起床。
打开门,一股寒气被小风裹着使劲往屋子里冲,两个人不由缩了缩脖子,好冷!
再看院子里的雪,竟是有膝盖那么深。
黎荞不由皱了皱眉,今天的粉条不好往县城送啊。
前院里,黎大山已经来了。
很快黎春桃和黎菽也来了。
黎荞扫雪,陶竹他们几个则是做早饭。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因为全村人都做粉条,所以今年的工人不用吃住在作坊,他们吃饭和睡觉都是回自己家。
做粉条其实很累,一点儿都不轻松,工人们做一天的粉条,回家之后都是精疲力竭,所以家务活都落在了老人和孩子身上。
但是没有人抱怨。
一日三百多文的工钱,若是家里的工人多,那一日就能挣二两银子,搁从前,做梦都不敢想这种好事。
现在现实比梦境还美,哪有空抱怨,那些老人和孩子只想这种日子能长长久久。
吃过早饭,天还没有亮,但红薯作坊已经开工了。
扫雪的活计落在了老人和小孩儿身上。
黎粮和王桂花也进了红薯作坊做粉条,做麦芽糖的活计落到了黎二山和黎小山身上,他们俩每次做的量只够供应黎荞的点心。
做麦芽糖不如做粉条赚钱,有那个功夫,当然是去做粉条。
黎二山和黎小山两人忙完家里的事,会来黎荞家做粉条。
黎荞家自然也要做粉条,去年准备不足,他家的粉条吃到夏天就没了。
今年可不能这样了,一定要做出足够的粉条。
黎二山和黎小山吃过早饭,先把自家的雪扫干净,留黎小兰看家,然后他们兄弟俩来了黎荞家。
再加上陶竹,今天黎荞家的红薯作坊也开工了。
但黎荞没有读书,他去找庄丰收,想组织人把路上的雪扫出来,不然的话,只靠着运输队那一百人,什么时候才能把粉条运送到县城。
庄丰收也正有此意,他招呼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儿去扫雪。
等庄丰收把人组织起来,天亮了,而运输队的人竟是来了。
原来,沿途村子里的人看到大雪,怕影响三柳村、朱家村粉条的运输,再加上他们村子里的人要来三柳村卖淀粉,于是就主动开始扫雪。
有这些村子扫雪,所以运输队一路走过来,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很快就来到了三柳村。
黎荞:“……”
挺好的,他不用烦恼了。
不过,今日不是最难走的,最难走的是雪by郁阎。化的时候,道路泥泞,难走程度跟下雨差不多。
修路这事儿,还是得向江知县提一提。
若江知县依旧不同意,那他可以让沿途几个村子捐点钱吧……这样这条路算是大家一起修的。
之前他没想过号召众人捐钱,是他觉得别人不一定愿意捐,既然这样,他何必做恶人从别人口袋里掏银子呢。
再加上他担心巨额银子会惹来红眼病,所以出于种种考虑,他就想着自己修这条路。
可看目前这情况,大家一起修路并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他不会号召众人捐款。
捐款这种事情全看自愿,以他现在的名望,他若是号召,别人不管情不情愿,都会捐一点出来。
这等于是逼捐了。
他不想把好事办成坏事,所以,还是先和江知县商议吧。
雪化之后,很快就到了江知县给黎荞分银子的日子。
因为县城红薯作坊的工人太多,所以那边的工钱不是日结,而是十日一结,不然每天光是发工钱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黎荞这边的分成,也是十日一结。
江知县本就有抱负要施展,再加上他准备交满分答卷,所以在工钱、分成这个敏感的问题上,他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黎荞虽然只拿半成的分成,但红薯作坊一日的盈利就有六千两,十日是六万两,那么黎荞能得三千两。
当然,黎荞的分成也得扣除掉举人、秀才、厨子等人的工钱,不过和三千两比起来,这是小钱。
银子太多,不管铜钱还是银锭,都太惹眼,所以江知县给黎荞的是银票。
大盛的银票只有一百两这个面额的,所以,就算是银票,黎荞也得拿箱子装。
数完银票,清了前面十日的账,黎荞又和江知县说起修路的事。
江知县不同意他修平城到府城的官道,那他修三柳村到平城的路总行了吧。
江知县自然还是不同意,他安慰黎荞,莫怕,今年过年,圣上一定会知道黎荞这个名字。
黎荞见此,只能又一次歇了心思,他不可能把还黎粮银子时的那种磨嘴皮子用在江知县身上。
他本以为过年前这事办不成了,结果在腊月又一场大雪之后,庄丰收主动找他说起了修路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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