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乐伶筎月则心如刀割,她原是一个大官家中乐伶,一个月前家主办宴,被一无礼宾客轻薄为难。
正巧谢公子在宴上,顺手解了围,念及她得罪了家主恐怕不会好过,索性替她赎身,虽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她不过一个棋子,何曾被人这般关心过?
她对这位俊朗又善良的公子芳心暗许,后来听说他常来这间乐馆,便央求主子让她来此当乐伶,说不定还能与他重逢。
谢公子果然来了,只是她没想到他还带着两位佳人,其中一位姑娘和他有几分像,当是家中妹妹。而另一位姑娘,一看便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端坐一边乖顺娴静,叫人心生爱怜。
这样乖巧干净的人,眼皮上却有一颗风情的小痣,肤色极白,是有些冷的白皙,身形纤瘦,更显出一种清冷易折的羸弱,该饱满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茗月头一次见这样的美人,糅合了干净、清冷、和妩媚。便是乐馆里最美的琴娘见了也黯然失色,她看了都喜欢,难怪谢公子这样的人,肯屈尊为她剥蟹。
筎月自知卑贱,更不敢奢望,只是头一遭动情,按捺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崔寄梦恍若未觉。
在离开乐馆时,她特地拉着谢迎鸢走在前头,说要去戏台子前看戏。
谢泠屿跟在后面,缓步踱下楼梯,听身后有人低声唤他“谢公子”,他并不意外,回过头:“筎月姑娘,怎会在乐馆里?”
茹月低眉:“茹月没有别的技艺傍身,只会奏乐,便来了此处谋生。”
表妹还在,谢泠屿怕被误会,收起同情随口安慰:“此处乃长公主殿下产业,无人敢在此放肆,倒也是个好去处。”
“公子所言极是,筎月能恢复自由身还有谋生的地方,想都不敢想。”筎月朝他福了福身,再度感激了谢泠屿。
寒暄过后一时无话,但她还想再多说两句,又问:“公子今日怎有空前来?”
谢泠屿打小没少看戏文,知道英雄救美的桥段后,往往附带了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可他有表妹了,救美只是喜欢当英雄,可不想要她以身相许。
一看茹月羞答答的样子,他猜到小姑娘的心思,为了不让她空欢喜一场,狠下心道:“是未婚妻子想来逛逛,便来了。”
“原是如此……”筎月压下失落,强颜欢笑着祝福:“公子的未婚妻子可真像天仙一样,筎月也替公子高兴。”
可她年纪小,还是不听话地泛起泪光。
谢泠屿于心不忍,当初救下筎月也是见她蹙眉含泪,彷徨的模样与表妹像极了,他对上次靠兄长之力给表妹解围的事很是自责,便把这份自责寄托在筎月身上。
此刻见她强忍眼泪,略有不忍,温声道:“多谢,也祝姑娘早日觅得良人。”
说完便匆匆离去。
筎月看着他急不可待地奔向未婚妻子,眼底悬着那滴泪终于砸在了地面。
这一切被崔寄梦收入眼底,虽听不到那二人说了什么,但见到那少女对二表兄很是恭敬,当是受过恩惠,而二表兄则客气疏远,想来只是落花有意罢了。
她松了口气,除此之外,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出来时暮色合围,道边挂满灯笼,亮光合力将夜色逐出这条街。
正是最热闹的时段,道上马车来来往往,崔寄梦刚从茶馆里走出来,突闻嘚嘚的马蹄声奔袭入耳,侧目望去,迎面有个鹅黄色身影骑马而来。
“小心!”谢泠屿眼疾手快,揽住崔寄梦的腰将人拉至道旁。
其实那马并未冲着崔寄梦,只是他看清马上的人,担心对方胡来,这才扯过表妹,情急之下手放得稍微靠上,谢泠屿脑中鸣声炸起,迅速松开了她。
而崔寄梦光顾着留意马上的人,等到瞧见二表兄通红的耳朵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有些难堪,但很快平静下来,索性假装没留意。
三个年轻人上了谢府的马车,车夫手中马鞭一扬,马车缓缓驶离。
而对面茶肆二楼窗边,立着道白衣青年,正定定凝着远去的马车。
谢泠舟在此等候三殿下,正好碰到那三人从楼下经过。
他看得很清楚。
王飞雁的马分明离表妹有段距离,二弟却心虚地拉过她。
这原本不算什么,可他的手放错了位置,偏生崔寄梦不以为意。
两人似乎都习惯了这般接触。
表妹好像只怕他,之前自己不过伸手拦住她,就把她吓得手足无措。
谢泠舟倏地合上窗,窗户大力撞上窗柩,发出哐当的动静。
他把腕上的那串佛珠取下,一整串圈在手心不断收紧。
珠子相互挤压,咯哒作响,像是野兽活动筋骨时发出的声音。
门开了,三殿下姗姗来迟,见谢泠舟坐在茶桌前,本来性情就冷淡,这会神色更是和千年寒冰没两样。
这小子打小被谢太傅教得跟一樽佛像一样,鲜少动怒,怒火外露的方式也异常含蓄克制。
旁人动怒是满脸火气,谢泠舟是越不高兴,面色越淡,只是他很好奇,谁这么大本事,竟能惹他不悦?
三殿下依旧拿着那把折扇,垂眸抚过扇面,幸灾乐祸道:“子言好凶啊,吓到孤了,谁惹着你了?”
“殿下那边查得如何了。”谢泠舟将佛珠戴回手上,神态淡然得令三殿下以为方才一切是错觉。
三殿下无奈,只得聊了会正事,可惜没多久,就忍不住又扯远:“前阵子我的人在查江家旧案时,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与西南崔氏有关。”
西南崔氏乃将门世家,曾掌控着象郡和桂林郡两郡兵防,只可惜近两代人丁单薄,渐渐势弱。
到了上一代,出了位崔衡崔将军,骁勇善战,又善谋略,本有望重振崔氏,可惜十年前那一战,因江氏致使军情延误,崔将军战死沙场,崔氏又因这一代无男丁承袭,彻底落败。
然三殿下提起崔氏时,谢泠舟首先想到的并非那桩旧案,而是——
没落的崔氏,是她所在一族。
他的手握成拳,又立即松开,似不经意般问:“殿下查到何事?”
哟嚯,还挺心急。
三殿下轻挑眉尾,拿折扇顶着下巴,娓娓道来,“已故崔老夫人是江夫人的亲姑母,崔家三代单传,老夫人呢,希望儿子娶个飒爽的将门之女夫唱妇随、振兴门庭,江夫人正合适,又是老太太亲侄女,因而便早早给崔将军与江夫人定亲了,只可惜啊,后来崔将军与谢氏长女有了私情。”
所谓私情可不止男女私相授受那般简单,谢家长女竟趁谢府设宴时,在园子深处和崔将军行苟且之事,被未婚夫婿当场捉住。
这桩丑闻涉及谢氏颜面,被压了下来,如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三殿下顾及谢泠舟是谢家人,便一笔带过。
“因而崔老夫人一直不喜这位儿媳,据崔氏旧仆说,早年间崔夫人一直怀不上孩子,备受婆母苛责,好容易怀上了,却是个不能上阵杀敌的小女郎,后来一直未有孕,婆媳关系愈发恶劣,崔将军战死一年后,崔夫人忽然患了癔症,时好时坏,有一回险些将亲生女儿亲手掐死。”
“许是自责,那次后,崔夫人就把自己锁了起来,没几天便自尽了。”
三殿下欣赏着谢泠舟微妙的神情变化,故作感慨:“说来若非江家获罪,子言这会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谢泠舟只说“世事无常”,话里有遗憾,却没有怀念与情意。
"的确世事无常,想不到崔、谢、江三家之间竟有这么多恩怨纠缠,啧啧。”三殿下默默梳理着三家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
崔夫人谢氏夺了江夫人的未婚夫。
而江家延误军情导致崔将军战死。
因江家获罪被牵连而死的江家次女则是谢泠舟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
这会看谢泠舟仍魂不守舍、眼里溢满心疼的模样,估摸着这三家人的关系,还能再乱上一层。
三殿下突然感到因心上人杳无音信而生的愁苦,在此刻得到疏解,幸灾乐祸地,用扇柄轻点谢泠舟肩头:“表弟啊,你我也算同病相怜呐!”
谢泠舟看了眼幸灾乐祸的三殿下,“殿下在民间游历过,于家长里短之事颇有造诣,臣远不能及。”
三殿下知道他这是在暗讽自己跟个娘儿们一样碎嘴子,不以为意道:“子言有所不知,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别看这些家长里短之事粗鄙,其中可利用的关节可不少。”
不无得意地勾了勾唇,“怎么,子言也为本宫的深谋远虑深深折服了吧?”
茶楼里,谢泠舟无奈地被三殿下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谢府这边,谢泠屿已将崔寄梦护送回皎梨院。
临别时,他想解释茹月的事,可又怕越抹越黑,末了,只道:“今日那小子的话,表妹莫放在心上,明日上朝我看见他必定教训一顿。”
次日散朝后。
一众武将聚在一块说笑,谢泠屿冷着脸要找那厮算账,那武将先行过来勾着他肩背:“小子艳福不浅呐,你那表妹得亏一早和你有娃娃亲,不然我就提亲去了!”
那人向来自诩风流倜傥,又说:“难怪王家小辣椒你看不上,原来是喜欢吃红樱桃,可惜了三姑娘!”
他满口荤话,但谢泠屿未反应过来,以为在夸崔寄梦生得美,得意笑了。
那武将一拍脑袋,又道,“瞧我这记性,还有乐馆那位茹月小娘子没算上呢,啧,你小子造孽啊!”
他提起茹月,谢泠屿恨不得给他一拳,碍于在宫里,只能冷声纠正:“我与茹月姑娘清清白白,见她身不由己才出手相助,再瞎说,我打折你的腿!”
话正说着,谢泠舟同中书省几位官员一道走过来,那几人都过了天命之年,谢泠舟年纪轻轻,在其中分外出挑,沉稳气度也不逊于其余几位年长的。
那武将不由感慨,“你家长兄真是年少有为啊,按理说应当有很多世家想议亲才是,难不成当真是有苦衷?”
兄长被编排,谢泠屿颇不悦道:“你不懂,我兄长那是念佛念的心无尘埃,男婚女嫁都是浮云!”
武将面上认同,实则认为谢泠舟绝非表面那般不染尘埃,连他父亲都忌惮,称其后生可畏,且中书省统领六部,仅凭家世,没点手段怎可能方及冠就担任要职?
而不远处,谢泠舟听着那几人肆意的谈笑,眼神愈发冷肃。
昨日那一幕在脑海中阴魂不散,上次他只是稍微靠近,她就吓成那样,为何被二弟当众冒犯,却习以为常?
且方才二弟听那武将谈及红樱桃时,笑里意犹未尽。
他们,究竟到哪一步了?
谢泠舟往堂弟的方向看去,二弟的确知冷知热,但前有王飞雁,后有所谓乐伶,二婶尚在来回摇摆。
他当真会如祖母所言,能护崔寄梦一生周全?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
若二弟护不了,谁可以?
*
这夜,谢泠舟歇在了佛堂。
佛堂书房后侧有扇门,通往一处小小的院子,小院很简朴,只有两间厢房,不回沉水院的时候,谢泠舟都在此歇着。
那少女果然寄梦而来。
她坐在窗前桌案上,肌肤白得泛着冷光,双手在身前拘束交叉着,谢泠舟坐在椅子上,微抬着头凝视她,极尽耐心哄着,“乖,手拿开。”
崔寄梦咬唇不言语,别过脸去。
雪白的面颊泛着红,像雪地里渗入樱桃汁水,一番半哄半骗后,少女一双嫩白的手听话地慢慢垂下,无措地紧紧抓着桌沿。
继而那手被谢泠舟捉住,他抓过桌上一块鱼戏莲叶间的绸布当作绳索,将那对腕子缚住,让它再无法放回原处遮挡。
谢泠舟手把着崔寄梦双肩,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一些,女孩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传来,好似那颗心就在他额前跳动。
崔寄梦倒吸一口气,身后被束缚住的手剧烈挣扎,又被一只大掌包住,拇指安抚地在她发颤的手心轻摩。
末了,谢泠舟薄唇绯红,意犹未尽地把软绵绵的人儿搂在怀里安抚,手抚过粉颊,带着逗弄之意夸她:“你是糖做的雪人么,给你起个小字吧。”
谢泠舟附在她耳畔,用低得暧昧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
觉得不够,又附赠了一句诗。
听完,崔寄梦更加不敢抬眼看他了,谢泠舟则兀自轻叹:“喜欢么?我觉着很合适。”
……
崔寄梦汗涔涔地醒来。
七月份正是燥热的时候,清晨醒来,身上出了很多汗,黏乎乎的。
她定了定神,试图忘却梦里的羞赧,“采月,备水,我出了汗想洗洗。”
“好嘞。”采月过来拉开帐子,见崔寄梦睡眼惺忪,脸颊通红,额角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着怪惹人怜的。
她有些纳闷,最近是有些热,但老夫人心疼外孙女,给皎梨院拨了不少冰,屋里还算凉爽,小姐莫不是体内燥热的缘故?
水很快备好了,崔寄梦起身去净室,采月想跟进去服侍,被她婉拒了,只能侯在外头,是她的错觉吗?
小姐今日没精打采,一大早就低头含l胸,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净室里,崔寄梦泡在温水里,手还紧张地交叉身前,温水从指缝灌进来,水流冲刷着肌肤,温温热热,怪怪的。
心虚地拿开手,低头查看了下,好在只是个梦,了无痕迹,而后她长舒一口气,身子后仰,闭眼无力靠在池壁上。
倏地,某些片段跨过梦境和此刻重叠了,崔寄梦想起那会她也时常闭着眼,身子后仰,像现在这般。
昨夜那梦的开始,她去找大表兄,他听到她说在二表兄那儿耽搁了一会,隐忍着怒气冷着脸惩罚她,虽未责备,但齿间凶狠,无声谴责着她的水性杨花……
崔寄梦猛一弹坐起来,池中水花四溅,她再也洗不下去,匆匆出浴穿衣。
她愈发无地自容了。
*
清晨,谢泠舟怅然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齿间似嚼过花瓣,隐有幽香。
昨夜那个梦的开端,崔寄梦姗姗来迟,且毫无愧意:“实在对不住,方才在二表兄院里耽搁了会。”
梦里他忍着不悦,唤她:“过来。”
崔寄梦尚未察觉他不悦,乖顺走到跟前,惊呼间,人已坐在桌案上。
刺啦一声后,她低头搂住自己,谢泠舟温言软语,哄她听话地放开手。
随即却翻了脸,肆意惩罚她。
梦里等待她到来的过程中,怒意和久未见面的折磨感强烈至极。
那股怒意不单是因为梦里她提到了二弟,而是因为现实中她好几日没有入梦,却和二弟成双成对。
但是否入他的梦,并非崔寄梦自己的意愿,这怒意来得无理至极。
谢泠舟念着无用的经文,颓然承认,不知何时起,对于那些梦境,他已从最初的抵触,变得慢慢习惯,甚至期待。
不能再拖了,需尽快确认。
否则待深陷泥淖才发觉不该迈步,对谁都是伤害。
他掀开帷幔,唤人备上凉水。
云飞趁机提醒主子:“长公主殿下昨日曾派人来,称来了一些贡品樱桃,请殿下过去品尝。”
“知道了,晚些时候就去。”
下朝后,谢泠舟径自去了长公主府,正巧三殿下也在。
见儿子进来,长公主幽幽叹道,“可算是来了,你们小年轻一个比一个忙,连你那小表妹也是光顾着和谢泠屿出去游玩,本宫老了啊。”
三殿下刚从姑母口中得知她和崔寄梦相约游玩的事,笑说:“姑母还能被人称为姐姐,怎就老了?”
长公主挑挑眉,拈起一颗饱满的樱桃,其形如桃,圆润似璎珠。“老了就是老了,像干瘪的樱桃。”
看到儿子跟冰墩子似的坐在一旁,揶揄:“怎不把你的小表妹带来?小姑娘跟樱桃一样,喜人得很。”
谢泠舟兀自拈起一颗樱桃,观赏奇珍异宝般端详,眼底蕴藏笑意。
嘴上淡道:“她不得闲。”
三殿下添油加醋,同长公主戏笑道:“表弟是守礼君子,姑母这样说他会不高兴的。”
长公主附和:“也是,姑母险些忘了,寄梦是阿屿的表妹。”
而谢泠舟一如既往的沉默。
三殿下自讨没趣,看着他手中樱桃道:“樱桃古称莺桃,因甜美多汁,黄莺极喜啄食,故又名含桃。”
三殿下本是随意一说,方说完,谢泠舟却不知想起什么,端凝手中朱果,任其在指腹轻轻滚动。
记起梦里胡乱作的诗,欲催巫山寄梦来,雪顶朱樱任君采。
寄梦,巫山。
从前因不愿越礼克制着不去想的名字在心尖滚过一遭,青年轻轻垂下长睫,嘴角极微妙地勾起须臾。
又想起昨日二弟和那纨绔子弟的对话,指端愈发用力收紧。
果子被捏碎,汁水溅开。
谢泠舟若无其事伸出帕子拭手,帕子上留下鲜红的印记。
长公主蓦地想起儿子幼时吃西瓜把前襟染红的样子,难得散发些母爱来,“啊呀,这怕是洗不掉了。”
走之前谢泠舟同长公主道:“儿此前在宫里尝过一道点心,叫白玉樱桃糕,听闻那御厨如今在母亲府上,想带一份回去给祖母尝尝。”
那御厨是陛下见妹妹好口腹之欲,遣到长公主府里来的,其手艺堪称一绝,难怪谢老夫人念念不忘。
长公主嫁给谢蕴时才及笄,对掌家之事一无所知,常搞砸事情,但谢老夫人一直对长公主很好。
因而她对老太太尊敬有加,未待谢泠舟说完,潇洒摆手:“早说呀,回头我让厨子做些,差人送去。”
谢泠舟同母亲道了谢,又道:“既是要送,府里其他人若没有,倒显得母亲厚此薄彼。”
长公主嗤笑一声。
这小子说话弯弯绕绕的,原是想绕到别处去,她转身同三殿下说:“其余人能不能吃到不要紧,要紧的是家中弟弟妹妹和小表妹,得一饱口福,姑母说得对不对?”
三殿下合上折扇,在手上一拍:“果真知子莫若母!”
谢泠舟回到谢府时,已是晌午。
正逢谢迎雪抱着猫在园子里玩,同他行过礼后,举起猫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哥哥,你看它是不是胖了?”
“是胖了些,养的很好。”谢泠舟看着小白猫,语气不由温和了些。
又说:“你表姐院里也有只猫,若怕猫孤单,可带去同她的作伴。”
大哥哥对自己越发温和了,谢迎雪心里高兴,带着小白猫就要去找崔寄梦,被谢泠舟叫住了。
“迎雪敢不敢和兄长打个赌?”
谢迎雪才八岁,小孩子心气足,大哥哥又是头一遭和她玩耍,顿时来了兴致,抱着小猫小步跑了回来,“若赌赢了大哥哥可会有奖励?”
谢泠舟:“自然。”
看到妹妹眼中溢出亮光,显然上钩了,他又嘱咐:“但此事至关紧要,只能你我二人知道,迎雪得先答应我,务必守口如瓶。”
谢迎雪再三保证,凑了过来,“大哥哥要和迎雪打什么赌?”
谢泠舟弯下腰,用只有兄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量陈明了打赌内容,及输赢后各自的奖惩。
谢迎雪听完,睁大了眼后退三步:“怎么可能!爹爹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次肯定是迎雪赢。”
“父亲也说过,凡事未经确认,不予妄断。”谢泠舟建议,“照着兄长教的去试探,不水落石出了?”
一番话成功激起谢迎雪的好胜心,抱着猫小跑着往皎梨院去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半夜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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