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风雨交加的海域。
海水呈现不祥的深黑色, 波涛汹涌,乌云垂缀, 远处依稀可见即将成型的飓风云团, 儿臂粗的闪电如扩散蔓延的蛛丝,刹那间亮出狰狞的模样。
“轰隆——!”
暴雨哗啦啦下了起来。
海水疯狂翻涌,巨浪一阵高过一阵。
整片海域渐渐飘起黑色雾气, 一艘巨大奢华的轮船上,轮船足有七十米高, 一百多米长, 表面涂有最新纳米材料,白金相间,贵重而沉敛,船帆附近则绘着如今的皇室图腾——紫荆花。
深紫色的紫荆花花瓣盛开到荼蘼, 缠有长长的荆棘藤蔓。此时此刻, 船舱剧烈的颠簸晃动, 甲板上列阵以待的骑士们握紧了佩剑。
“陛下!”
“陛下!”
骑士们声音陡然变得恭敬畏惧, 一个高大的军装男人踱步走了出来。
他面容英俊, 眼窝深邃,眸色黑沉沉的,肤色却极为苍白,冷青色的血管暴起, 阴戾的不像一个国家的君主,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路易一世西塞。
帝国如今的继承人, 执剑杀出来的政。权。
“……发生什么事了?”路易的嗓音冰冷、低沉,透着丝丝缕缕的哑。
他穿着深黑色君主制服, 身形优越, 肌肉劲悍且富有爆发力, 流利的线条勾勒出窄瘦的腰腹、结实厚重的胸膛,鎏金链条斜挂在他右肩至左胸处,随着走动的步伐微微摇晃。
侍卫官皱着眉,苍老的脸上有些担忧,“陛下,暴风雨要来了。”
这趟回帝国,事故发生频率激增。先是帝国舰队因磁场紊乱,被迫在人鱼星球降落,再是离开人鱼星球,前往登舰港口的途中遇见暴风雨。
人鱼星球与西塞帝国的联系并不紧密。
整个星球全部都是海洋,陆地占据的面积很小,从卫星上看,一片蔚蓝里只有零星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陆地。
若不是路易的精神海暴动,无法召唤机甲,他们绝不会选择人鱼星球降落。
身为西塞帝国的君主,路易患有精神海躁郁症,发病期间情绪极为不正常,或极其渴血嗜杀;或低落阴沉。
君主的病全星际都有所耳闻。
也是因此,路易身为君主,却常年征战在外,手染无数鲜血、罪孽,被誉为帝国唯一的执剑君主。
——或者说,暴君。
暴君路易的名字,据说能止小儿夜啼。
现在情况很不妙,侍卫官看得出来君主如今正处于躁郁症发作期,情绪起伏不定,易怒、易躁。
这也让这次的事故变得更不可测。
只有等君主冷静下来,恢复成平日里的状态,才能与他正常交流。
暴风雨更大了。
头顶的天空变成一片浓稠恐怖的黑,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乌云层沉甸甸的,其间掺杂着惊雷闪电,如同不祥的预兆。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轮船在大海中剧烈颠簸,海浪如发了狂,拼命卷起浪潮冲撞轮船。
……
“船舱进水了!”
“保护陛下!”
“不好,侍卫官掉下海了,救生圈!救生圈!”
乱糟糟的声音与暴雨融为一体,混乱而嘈杂。
到处都是尖叫、呐喊。
这趟带出来的除了骑士们,还有不少侍者、女佣。
轮船越发颠簸倾斜,几乎到了一个恐怖的极限,黑色海水忽地荡起阵阵涟漪,一圈又一圈,巨大的浪花突然席卷而来,比七十多米高的轮船还要庞大,那是海啸般的灾难与画面,奢华的轮船在这场海啸面前,也不过一片树叶,令人肝胆欲颤、惊骇至极。
“啊——!!!”
“是海啸——!!!”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哭喊、求救声刺破耳膜,路易头痛欲裂,躁郁症在此时发作得更加厉害。
他没有任何力气召唤机甲,剧痛像千万根银针,攻击着他脆弱的大脑,他脸色阴戾难看,兜头而来的海啸吞噬了轮船,他立刻抓紧船帆,却还是在瞬息间被卷入海底。
……
冰冷的潮水漫过全身,视线尽头是幽深的海水。
整片海水在海啸的侵袭下剧烈的翻腾、沸腾。
他渐渐感到缺氧窒息。
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那幽邃无边的海水深处,似有人破水而来。
……
最先看见的,是海藻般美丽卷曲的长发,缠绕着清瘦玉白的身体,浮光似乎自祂身边漂浮晃动,祂游到近处,露出一张动人心魄的脸。
白肤、墨发,柔软的唇。
像蛊惑水手的海妖,一颦一笑,皆是诱惑的情意。
越发游得近了,那藤蔓般雪白温软的手臂伸来,于冰凉的海水中,触到他的指尖。路易怔怔地睁着眼,躁动的精神海使他暴躁而阴沉,海水渗入眼睛,涩痛干裂,他却死死睁着眼,忽地反手,抓住那条手臂。
海水仍在剧烈的翻腾起伏。
咆哮声阵阵。
“轰——”
路易恍惚听到了吟唱……飘渺的、空灵的,像云间氤氲而起的薄雾,又如情人在耳边喃喃絮语,慢慢浸透他的精神海,疲惫感袭来,他浑身无力,苍白瘦削的右手却猛地加大力道,丝毫未曾放松。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下的青黑使他看起来英俊异常,也阴冷异常,张开口,海水汹涌的涌进肺腔,窒息感堵塞住喉腔,他想说话,想问眼前人的名字,最终却在一阵不甘的眩晕中,看见了那张游近的脸。
那是一个青年。
美丽到近乎妖冶。
五官仿佛上苍精心捏造,鸦羽般细密的眼睫轻颤颤的,如一条墨线,勾画出眼尾狭长潋滟的弧度,他的唇瓣如若玫瑰花瓣,含着清浅的笑,笑意动人,一点点俯下身,压低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救赎般的吻。
路易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下意识蛮横无力的汲取。
他亲的很重,粘稠贪婪的,像掠夺最后一口空气,又像彰显占有欲一般,狠狠的,在这双柔软的唇瓣上咬下一个伤口。
“嘶……”
青年眼尾洇着湿红,温柔的垂首,捧着他的脸,继续亲他,亲的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嫣红柔软的舌尖只在唇瓣上作怪,绝不越过雷区一步。
‘啧’
‘啧’
路易开始觉得身体很热。
他耳边幻觉般的听到水声,身体在急速下降,四周的海水变得混沌幽黑,深海的环境像一个巨大的囚笼,他浑浑噩噩的,被青年拖入一个山洞。
潮湿阴暗的洞穴并不干燥。
四处都是水,这水却是温暖的,轻薄的。
洞穴深处有一座凹陷的平台,嵌在洞体中,茂密的水草幽幽挡住平台,红珊瑚点缀四周,钟乳石怪异的分布着,山洞内石头尾部滴答滴答,缀落浑浊的水。
青年在这洞穴里,主动窝进他怀里,长臂胡乱的缠住他的脖颈,跪在他身前,低头深深的跟他接吻。
他雪白的脸颊浮着绯红的颜色,长发黏着汗,披散在纤瘦的背,眼睫被粗暴粘稠的吻亲出水汽,睫毛颤颤的,声音细弱动听,唇色撩人,哀哀的叫着。
路易陷入了癫狂。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冰冷,英俊阴沉的面容像在进行一场战争——头一次毫无准备的战争,只会蛮横的、狠厉的、无礼的,冷着一张青筋暴起的脸,发起进攻。
隐约间,他觉得哪里不对。
混沌的大脑却像被外力屏蔽了这种感觉,鬼使神差的,他低了下头,看见青年的双腿。
雪白笔直。
丰腴的肤肉能从指缝中溢出。
他喉结缓缓滚动,眸色幽深而专注,盯着怀里脸泛红潮、唇瓣嗡合,无力的抱着他一条精悍结实的臂膀,不住的吐气呼吸的青年。
青年柔弱无骨的依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