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住在实验室,也并无区别。
纪妄冷淡的神情在听见林言名字的刹那,爬上了一层阴鸷。
漆黑的眸底翻滚着森寒戾气,他插在口袋里的五指紧绷,信息素不留任何情面的扩散,像一团裹挟的雷电风雨的云团,铺天盖地的向张衡三等人袭去——
知道林言很不喜欢所谓的abo,所谓的信息素,他一直掩藏的很好,再极端的情况,也不会轻易使用等级压制。
但现在,林言不在。
alpha浓稠如墨的眸色彻底变得冰冷无情,像一头被激怒的凶兽。
“等等!”张衡三陡然喊道:“纪妄,你可看好了我们手里都有谁!”
视线一晃。
层层人影散开,最后方的保镖面色青白的走上前,手里拎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影。
——李湖。
凶悍冷戾的信息素一凝,不等张衡三松口气,依旧铺头盖面直直袭来——
纪妄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内,灯光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气息骇人,危险至极,一步步,缓慢的、平静的朝外走来。
不是顶级alpha的威压,是独属于他这个人的、强大漠然,仿佛曾久居高位,碾碎过无数阴。私的气势。
剧痛之下,张衡三心脏闷闷的,捂着胸口,艰难的喘出一口气:“……嘶。”
其他人不遑多让,但奇怪的是,顶级alpha的压制下,居然没多少人倒下。
张衡三急促的喘息着,被保镖团团护在身后:“……还、还好事先注射了稳定剂,纪妄小兄弟……我们知道你很厉害,如果你非要两方兵戈相见,我们也得做两手准备。”
“这位……这位李湖小兄弟是吗?”令人头皮发麻的等级压制下,张衡三脸色煞白,说道:“他倒是我们的意外之喜……李生铭的亲儿子,我们千辛万苦也找不到的第二位核心研究员。纪妄小兄弟,你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
整整一个月的布局,张衡三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起纪年那个蠢货,尽管身体不适,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太嫩了。
嫩的张衡三甚至觉得他可怜。
也觉得纪氏可怜。
如果纪氏下一任接任者是这副模样,根本不需要他出手,纪氏自己的就能完蛋。
纪家真正唯一值得忌惮的人,那个隐在幕后,小小年纪便能布下天罗地网,引导着纪家一步步走向万丈深渊的人——
被保护在大后方,张衡三看向纪妄,露出一个忌惮却温和的微笑,道:“纪妄小兄弟,何必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呢?我想,不然我们一起问问你那位合租的朋友,看他愿不愿意?”
看着纪妄越发幽冷的神情,张衡三笑容更甚:“他应该快回来了。”
“老三,赶快带我们的人进屋,一堆人挤在门口,要是让林言小兄弟看见了,影响可不好。”
……
走上楼梯,周遭一片死寂,甚至没有看电视的声音。
林言心跳的很快,不知不觉加快速度,冲上二楼。
刚转过拐角。
他尚未擦去额头的汗,便看见一个飞出去的人影。
真的是飞出去。
一米九多的精瘦大汉,肌肉暴起,惨叫着重重跌倒在林言面前,蜷着肚子,吐着血,爬都爬不起来。
“呕……”又是一口血喷出,大汉瑟瑟发抖。
怔怔地抬起头,林言看向前方。
月色下,一向病恹苍白,连话都不爱多说的纪妄直直站在走廊上,微微喘息着,脚下是无数倒在地上的人影,惨叫着、哀嚎着,发出细微的喘息声。
纪妄的指尖还在滴血,身上也挂了彩,后
背有一道伤口,咕嘟咕嘟涌着血,血迹蜿蜒,顺着他清瘦挺拔的脊背浸湿了大半衣衫。
他却一动不动,眼神警惕而冷戾,望着前方。
二楼走廊里不知何时多了那么多陌生人,乌泱泱一片,身形巨大、气息繁杂,凶狠的与纪妄对峙,护着身后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在又一个精壮大汉冲来时,纪妄高高挥起拳,眼神漠然无情,不像再看一个人——那是绝对狠厉压制性的力道,大汉胸口的骨骼都瘪了下去,“扑哧”一声刺耳又骇人的声音,大汉轰然倒地,跪在他面前,脸上血流不止。
挥拳的力道牵扯到纪妄后背的伤口,汩汩流动的血液越发快速,血衫颜色愈深,连着周围都飘散着一股不祥的血腥气味。
在发现单打独斗就是送菜后,这一次,纪妄面前数十个大汉对视一眼,大部分人依旧护在那个白发男人身前,剩下的七八个大汉倾巢而出,面色狰狞的冲向纪妄。
“一起上!玛德,小杂种,弄不死你!”
纪妄眸色沉沉,漠然的看着他们。
“——操!”一声怒喝突然响彻走廊,林言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暴起,红着眼冲了过来,嘴里骂的比他们还厉害:“——我操你们八辈祖宗!!!一群傻逼欺负谁呢!”
纪妄瞳孔骤缩,迅速转过头,身边却已经闪过一道黑影。
林言如鱼得水,冲入人群捞住一个大汉就是飞踢飞踹,眼神充斥着红血丝,像个发疯的疯子,没人想到他这么清瘦的少年打人这么疼,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打的力道,一拳一个血印。
“操你大爷,跟个快死的老头来欺负谁呢?知不知道这是你爷爷的地盘!想死是吗!”
一拳一拳拳拳到头,刚才还死命攻击他的大汉很快就像一滩肉泥,被林言扔到一边,跟昏迷的李湖作伴。
说完这句话,林言泄愤似地又狠狠踹飞两个大汉,剧烈喘息着,眼神狠戾的扫向一旁,精准的找到张衡三,嘲弄道:“还真是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傻逼。”
张衡三一口气血涌到胸口,再也忍不下去了,嘶声吼道:“二队还没来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楼道口脚步声阵阵。
一群又一群,几乎快三十个彪形大汉迅速涌入走廊。
领头的男人看见一地狼藉,再看看不知死活的兄弟们,眼神逐渐充血,“给我上!”
“等等!”张衡三哑声命令:“不许伤到他们——!”
活着的人才能乖乖听话。
死了就算有腺体也没用了。
张衡三勉强压下愤怒,冷冷看向站在一起的林言和纪妄,“我最后给你们一个选择,跟我们走,还是被打的半死,再跟我们走。”
林言扶着纪妄的胳膊,一向在他面前乖巧势弱的纪妄却反过手,紧紧揽着他的肩,将他半护在身后。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纪妄。
冰冷锋利,像一柄开刃的剑,寒光四射。
林言努力想往前站,纪妄却不轻不重瞥来一眼,幽黑沉冷的眼里含着几分警告,像是在警告自己家不听话的猫,依旧将他护的身后。
林言一愣,眨眨眼,若有所思地不动了。
张衡三心情很差,压着火。
调查可知这三人的关系十分紧密,任何一个受了伤,其他人但凡倔一点,都会跟他们不死不休,这不符合张衡三利益之上的原则,只能捏着鼻子吞下这口恶气。
李湖有用。
纪妄有用。
这个林言虽没用,却是三人中的核心。
三个小孩也敢这么猖狂,真是欠收拾!
张衡三很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还是在他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
他
阴恻恻一笑,毫不掩饰的威胁:“纪妄,聪明人就该聪明点,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包围圈缩小,走廊那头的保镖们走的艰难,纪妄的信息素混合着血液往外扩散,威力愈发逼人。
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眼神更加愤怒,团着火往前走,准备等逮了人,路上慢慢收拾。
两个小孩,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留口气,提供信息素就够了。
林言收紧心神,警惕起来,迅速在心里盘算怎么打,他身为斗气大宗师,以前可以一人战一城,现在最多一打七、八。
纪妄后背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眸色于是更加深邃浓郁,像染了墨汁的黑云,黑黢黢的,看人时冰冷且可怖。
李湖在林言身后昏迷着,他不知道被注入了什么,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身体哆哆嗦嗦,颤栗不停。
林言心里着急,恨不得用斗气把这里轰平,来的路上他早早的就报了警。
纪妄也在察觉到楼里有人的第一时间报了警。
但距离报警到现在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了,警察还没来。
只能是……被张家的人拖住了。
林言的心沉入湖底,看着张衡三丝毫不掩饰愉悦的笑脸,继续思索对策。
李湖情况未定,他和纪妄不能都被留在这。
必须有一个人逃走,跑去报信。
但不太可能,楼下肯定也守着张家的人。
张衡三笑意愈深,不疾不徐的道:“你们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了,两位小兄弟,还是跟我走吧。”
不行。
绝对不行。
走了凶多吉少。
林言握紧拳,恨的牙痒痒。
就在这时,楼外隐隐传来一些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嗡——”
“嗡嗡——”
“嗡嗡嗡——”
楼外一片死寂的街道上忽然亮起一连串的灯光。
橙黄灯光如刺破黑暗的剑刃,交杂而起的汽车嗡鸣蔓延扩散,将周边一片照的犹如白天。
林言低下头,瞳孔一缩——
十几辆面包车风驰电掣,径直停在楼下,乌泱泱走出来一大堆人。
还有几个熟悉的,戴着红袖章的阿婆阿妈。
下一秒,楼道口也传来站立已久的脚步声。
三个虎背熊腰、精壮有力的身影也从二楼冒了头,领头的男人叼着根烟,露着花臂,他身后剩下两个男人一人脸上有疤、一人足有一米九五、一米九六高,壮硕的似头小山,肌肉鼓鼓囊囊,皆是一身悍匪戾气。
“陈……陈叔?”林言愣住,磕磕巴巴的,又看向一旁:“三叔……刘叔?”
大家怎么在这?
陈国文点燃烟,吸了口,视线不轻不重的扫过震惊的林言和神色不变的纪妄,声音有点闷,对脸色难看至极的张衡三说:“欺负谁呢?”
晚上才给林言剁过鸡肉的三叔此时阴狠一笑,脸上刀疤都透着杀气:“真他妈晦气,听那老头哔哔咧咧半天,合着就是想把我们家小孩掳走?操,老赵手下的警察干什么吃的,人贩子都他妈犯老子头上了。”
一向和善的刘叔收起手机,笑得依旧和善:“没事,刚通知老二他们带人来了。”
“几位,”他笑着看了眼一身狼狈的林言和纪妄,再看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湖,语气憨厚,说的话却满是冷意:“来了咱们云城,就别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