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感?觉近几年他们收敛了很多……听说已经屯田种地,不以劫杀为生了……”有人小声帮腔,立刻引来众怒。
“那么多枉死之人,因为他们收敛了,就要无法大仇得报,还得允许他们寿终正寝吗?”
“你未曾受难,自己庆幸便罢,还给强盗说起好话来。他们可?以改过?,死者如何复生?”
山贼喽啰们午时?斩首,百姓们纷纷围观扔去石子?唾骂,可?恨看不见贼首行刑,还要让她多活些时?日。
地牢里,花蕖靠在墙上仰头看着顶窗投进来的光线,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两?道泪痕让皮肤有些发痛。她知道,不论有没有青岩的出现,自己都会是这样的下场,可?他终究是来过?的。
深夜寂静,地牢中的囚犯们也都困倦闭眼,竟连个打呼的人都没有,安静地离奇。
花蕖睡不着,失去一切的悲痛让她心如刀绞。
牢房的门上了锁没有动,一袭长衫的男子?却凭空出现在牢房之中。花蕖愣了一下,哦他是神仙,有这样的本事不奇怪。
她缓缓站起来,问?:“我猜猜,你肯定?不是来劫狱的,也不会是来点化我当神仙的,你也不是会看我笑?话的人……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青岩说:“我受你五年供养,你我之间?尚有因果未断,来世你……”
话没说完便被花蕖打断,她走到跟前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问?:“好一个受我供养,你那么干脆的离开,让他们拿我问?罪,你知道我会是如何的下场吗?”
带着温度的手轻柔地触碰她的脸庞,用慈悲怜悯的眼神和语调,却说出寒入骨髓的话。
“罪不容诛,受凌迟。”
“哈哈,哈哈哈!凌迟!”花蕖被这双眼睛看得彻底崩溃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又?慈悲又?冷血的,“凌迟!就算我活该是这样的下场,我也无惧这样的刑罚,可?是你!你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让我去承受!”
花蕖将他推倒在地,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豆大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说:“哪怕我是一条狗,相伴五年也该对我有些不舍,为什么,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眼看着我的弟兄们被杀死,眼看着我要上刑台……”
她委屈至极,不能理?解,又?说:“不是说神仙如果爱一个人便会倾尽一切守护,哪怕与?天下为敌吗?为什么你不能,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半点?”
“我爱你,现在仍旧爱着你。”他毫不犹豫地说。
“你撒谎!你这算哪门子?爱……如果这是爱,你不如恨我好了。”
青岩说:“我不会恨,我……不能恨。”他擦掉她的眼泪,说,“我来送你最后一程的,你今生已有改善之心,等到……”
“不。”花蕖站起来背过?身?去,咬牙道,“我甚至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又?何必劳烦送我。”
“蕖儿。”他唤了一声她最喜欢的称呼,“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来生我会引你修行。”
她回头看向他,看向他那双一尘未变的怜悯双眸。
花蕖缓缓走过?去,这一刻似乎能理?解他所说的爱,又?似乎还是不能接受。
她恍惚看遍今生来路,即将走到尽头,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以将死的心态来看自己,什么爱恨情仇恩怨纠葛,都将烟消云散。
她缓缓抬手,触碰神灵的面容,带着温度的手将她拥在怀中。
青岩说:“去吧,我受你五年供养,便替你受下凌迟。”
花蕖缓缓闭眼,魂归幽冥。
青岩则化作一缕白烟,飘入这躯壳之中,被押往京城受审。
瓦鹿寨贼首花蕖,占山为王多年,犯下凶案累累,伤人无数,更多次劫道,就连救济灾情的米粮也要下手,罄竹难书罪不容诛,判凌迟之刑。
泸州,某村镇的一块农田里。
晴烟停顿了下手里的耕种,皱眉摇摇头。
一旁的尘钰投来视线,问?:“道友,怎了?难不成小小农活还能难倒你?”
“我是感?叹人间?万物总是互相残杀,人比动物多了一丝灵智,而?开窍之后诸多发明事物,却还是用来对付同类。以极刑恐吓,以仁政感?化,效果都是寻常。”
不远处的木屋里,一名少年正在煮饭,已经十?分熟练地运用法术生火。院子?里一名瘸腿老人望着远方,在等待不知何时?回来的子?女。
这几年在人间?一直避开魔鳐的感?知,不去接触与?玄薇转世相关,在各处游历,遇到了些许向道之人,更替了几位正神,也立了几个新的职务。
经过?这边时?问?老人讨了些水喝,受这一碗水的恩情,便以耕作道谢。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是人间?好时?节。
晴烟笑?了笑?,突然若有所感?,面色逐渐凝重。
还未等尘钰发问?,她立刻招呼一声长夜,皱眉道:“它出现了,元黎山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