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永安城前,羽徽若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鹿鸣珂。
这是两人?三年前一别,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两个月前的那?七夜, 每次他?前来都会提前灭烛,漆黑的夜色里, 肌肤紧贴, 呼吸交缠,拥抱这样亲密的举止都有了,却始终没有看到彼此的脸。
羽徽若走上城楼。
魔域大军黑压压的, 将整座永安城围得水泄不?通。大军前,银色的蛟龙披一身鳞甲, 腾上高空,鹿鸣珂白衣胜雪,立在蛟首,腰间悬着把漆黑的剑。
他?已摘下那?覆面的黄金面具,昔日?盘踞着疤痕的眼角干干净净的, 俊秀出众的五官,以及线条流畅的面部轮廓,如画笔细细描摹, 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独肤色过于惨白了些。
羽人?有翅膀,魔族准备了很多弓弩, 弓弩手们有序地站成一排, 朝着天空上的羽人?射出弩箭, 而羽人?将士们握着经?过羽徽若命人?改良的霹雳弹, 扔向魔人?士兵。
箭矢和流弹飞窜,整个永安城弥漫着硝烟。
羽徽若站在旌旗旁, 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对面的鹿鸣珂。鹿鸣珂手挽弓箭,三箭齐发,射中三名战力最强的羽人?。
羽人?的翅膀受伤,趔趄着从半空中跌落。
“弓箭。”羽徽若伸手。
白梨奉上弓箭。
羽徽若将箭搭在弦上,射向鹿鸣珂。那?一箭擦着鹿鸣珂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鹿鸣珂偏头向她望来,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魔人?士兵注意到羽徽若的存在,弩箭都对准了她,一时间,无数支弩箭向她飞来。
白梨挥舞着手里的剑,截断箭支:“帝姬,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下去?。”
这一战打得分外?惨烈。
好在魔族并未强攻下永安城,他?们选择在城外?扎营,养精蓄锐,补给?兵器和粮草,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羽人?的翅膀被射伤,就不?能再上战场,羽徽若和白梨、粉桃她们帮着医师处理?战士们的伤势。负责驻守永安城的将军前来禀告:“帝姬,我?们粮草不?够了。”
“还能撑几日??”
“满打满算,两日?。”
“白梨,我?们的粮草什么?时候能到?”
白梨回道:“按照计划,本?该昨天能到的,鹿鸣珂在附近设了天网,我?们的信息无法递出去?,也接收不?到摄政王那?边的消息,粮草恐已被魔族劫持。”
没有粮草,不?用魔族大军强攻,羽族会率先撑不?下去?。羽徽若忧心忡忡地走出了医馆,大街上,羽族的百姓慌慌张张地逃窜着,他?们都知道永安城快要撑不?下去?了,收拾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想要赌一赌。
他?们有翅膀,展翅腾上高空,说不?定能逃出去?。
白梨带着人?在安抚他?们:“魔族设了天网,你们贸然飞出去?,不?被天网罩住,也会被他?们用弩箭射死。帝姬还在城内,帝姬会保护你们的,留下来,和他?们血战到底,我?们还有活路。”
“什么?活路!魔族那?么?多人?,这里迟早要被他?们攻破,到时候要是屠城,我?们都得死!”妇人?拍开白梨的手,怀中搂着的婴孩放声大哭起来。
那?孩子刚得洗练泉,化出翅膀,还不?会收翅膀,一双小小的翅膀耷拉在身后,伴随着哭声,一耸一耸的。
白梨仍旧在劝解。
羽徽若收回目光,回了住处。粉桃端来膳食:“帝姬,该用膳了。”
一碟子炒青菜,一碟子炒蛋,以及一大碗白米饭。粉桃为难道:“就剩下这些了,已经?是最好的,帝姬将就些,待打败了这些魔人?,我?们回月上城,给?帝姬做最喜欢的糖醋鱼。”
“我?没有胃口,你将这些分给?受伤的将士们。”
“可是帝姬不?吃饭的话,就没有力气对付魔人?了。”
“没关系,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唤你。”羽徽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粉桃只好端着这些饭菜退下去?。
天色已暗,月光抚摸着城楼上的每一块砖石,夜色中的永安城分外?安静。
烛火跳跃着,幽幽的一簇火苗,在羽徽若的瞳孔里安静地燃烧着。
羽徽若再次想起那?个羽族覆灭的预知梦。按照梦境里的预警,这一战羽族必败无疑,等待羽族的也是被灭族的命运。
真是可笑,她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想改变天命,始终深陷天命的陷阱。早知如此,与其苦苦挣扎,还不?如顺应天命,也好过徒添这些伤亡。
羽徽若直到今日?才明白,这不?是羽族的劫数,这是她自?己的劫数。
若她应了这劫数,从城楼上跳下去?,是不?是不?必再等到魔族大军长驱直入,百姓流离失所,月上城血流成河。
白梨推门而入,捧着粉桃端走的饭菜,走到羽徽若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