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脚步声响起, 羽徽若抬眸,目光越过姜潮生的肩头,落在那骤然出现的白衣少年身上。
鹿鸣珂握着?他的东皇剑, 来赴约了。
随之前来的还?有七曜阁的诸位弟子,宗英也?在其中, 他看似伤重, 全身筋骨都无碍,只掌心多了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姜潮生把明玉刀插入刀鞘,放进羽徽若的手里, 直起身子,把玩着?碧玉箫:“你很守时。”
天渊这么大, 他以为鹿鸣珂要?很久才会找到这里。
鹿鸣珂在看羽徽若,确认羽徽若安好无恙,他紧绷的唇线松了些,抬起东皇剑:“姜潮生,可敢一战?”
“求之不得。”姜潮生握住碧玉箫, 将剑刃推出三寸,“输了的,从这里跳下去, 鹿师弟, 你觉得如何?”
“依你所言。”鹿鸣珂颔首。
这就?相当?于签下生死状了。
羽徽若想出言阻止,陡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阻止。
二人各自祭出兵器, 在断崖前的这片空地打起来。他们师出同门, 不约而同, 用的都是七曜阁的招式。
姜潮生畏惧日光, 挑的今日恰是个小雨过后的阴天,山尖裹着?薄雾, 万物都掩藏在一片朦胧中,两人的身影交错,一时近,一时远,若隐若现。
剑气横扫满地残叶,摇落羽徽若头顶的一树桃瓣,羽徽若被姜潮生喂了手脚发软的药物,此时药效渐弱,指尖有了知觉。
她用力抬了下胳膊,扶着?树干,待腿部有了点力气,摇摇晃晃站起。
宗英带着?其他弟子想要?过来接走?她,被一道结界弹了出去。
姜潮生在这桃花树的周围布下了个小小的法阵,宗英和这些弟子入门没多久,剑法尚未学全,更别说对付这种刁钻古怪的法阵了。
他与那些弟子围着?法阵而坐,抓耳挠腮地研究着?破解之法。
羽徽若眼前发黑,光是站起这个动作,几乎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薄雾中厉光闪过,周遭树木应声而断,这么大的动静,引起人族士兵的注意,他们发现了昏迷的同伴,立即将此事禀告给这片区域的首领。
那首领身穿铁甲,领着?弓箭手,将断崖团团围住,不断喊话:“再不停手,我就?放箭了。”
鹿鸣珂和姜潮生都是仙门中人,岂会畏惧小小人族将领的威胁,那首领亦看出来二人身份的不同凡响,再三思索,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叫人发了道讯息通知万仙盟。
仙门百家与人族皇室有过约定?,仙门弟子不能对朝廷中人出手,为此,仙门特地成立万仙盟,专门对付违反约定?的仙家弟子。同样的,人族的弓箭由仙门供给,是用来对付天渊对面的那些魔物的,不该用在仙门弟子身上。
羽徽若试着?走?了两步路,腿脚一软,气喘吁吁地跌坐在了地上。
鹿鸣珂和姜潮生打的难解难分,那些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她却能看得出来,两人身上都添了剑痕,血色染透重衣。
应该快要?分出胜负了。
不多时,万仙盟负责人间?安危的长老接带着?弟子踩着?飞剑出现在上空,警告道:“二位,请立即住手,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仙尊容禀,此乃七曜阁清理门户,还?请诸位不要?插手。”宗英对付不了姜潮生的法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闻那万仙盟长老这样说,赶紧抱拳将个中原委都一一陈情。
万仙盟来的弟子比人族士兵眼力好,哪怕鹿鸣珂二人周身纤云缭绕,剑气横生,依稀能辨别出来,与鹿鸣珂缠斗的是名容颜苍白妖冶的青衫少年,正是各大仙门通缉的血魔姜潮生。
宗英将两人的约定?如实说出来,仙门中人重诺,那位长老又?是长辈,自是不会恃强凌弱,插手七曜阁的这桩内务。
他带着?弟子隐退云间?。
人族首领听说鹿鸣珂是七曜阁的青年才俊,在此大打出手是为除魔,暗自松口气,也?带着?自己的人马退回去,把战场完完全全留给了这两人。
鹿鸣珂剑如长虹,劈开云雾,在崖壁上留下一道深痕,剑光闪烁间?,只见姜潮生捂着?心口疾退十几步,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溢出,染红掌中碧玉箫,萧身已断作两截,一截被他紧紧握着?,一截被剑气绞成了碎片。
他的袖口衣摆皆是剑痕,惨白的脸上布满细碎的伤口,五指攥着?断箫,清瘦的腕间?青筋凸起。
“终归……是我不及你。”姜潮生低声喃喃,呕出一口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变幻为不甘心,直到渐渐覆上一层死灰般的颜色。
鹿鸣珂虽赢了,赢得并不容易。一缕血痕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滴滴答答,染红脚下的泥土。
七曜阁的二师兄,当?初也?曾是惊才绝艳般的人物。
“你赢了,鹿鸣珂。”姜潮生垂下眸子,坦然地承认。他抬起手中的断箫,挥出一道掌风,裹着?满地的砂石碎叶,袭向鹿鸣珂。
便?是这个间?隙,姜潮生出现在羽徽若的身后,手中的断箫抵着?羽徽若的喉骨,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鹿鸣珂面色阴寒:“姜潮生,放开她。”
姜潮生毫不不理会鹿鸣珂,当?着?他的面,状似暧昧地抵到羽徽若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当?初大好时机,你没有除掉鹿鸣珂,你会后悔的。”
羽徽若心脏一跳。他说的是当?初莫愁山上,鹿鸣珂身受重伤,她可以借机除去他。
他不知道的是,那日,他已杀死鹿鸣珂,是她救回了鹿鸣珂。
羽徽若至今不知,她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山风凛冽,她畏冷般地缩起了肩膀。
身上忽的一暖,是姜潮生解下了他的紫金袍,罩在她的身上。而后,听得他轻声说:“没关系,我帮你。”
鹿鸣珂眉头微皱,他在思索着?,如何在不伤害羽徽若的前提下,救下她,并除了姜潮生。
“你喜欢她,对吧?”姜潮生抬起头来,这句话问?的显然是鹿鸣珂,“你们之间?有过山盟海誓吗?”
鹿鸣珂拧着?眉不答,脚步悄然挪移着?,握着?东皇剑的五指不自觉收紧。
“姜潮生,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是你说过,输了就?从这里跳下去,挟持师伯算什么男子汉。”宗英脾气最?是直接,见不惯他如此,大声叫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