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啸风。”她扶住盘腿坐在榻上的云啸风。
云啸风倒入她怀中,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那两名医者已?认出羽徽若的身份,规规矩矩跪好,不?敢有所动作。
羽徽若满脸怒容,喝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是飞嫣郡主?吩咐的,飞嫣郡主?命我们将云将军做成药人,我们要带着云将军逃离,为防止云将军中途醒过来,破坏计划,只能暂时用银针封闭云将军的五感。”两人痛哭求饶,“我们的家人都在飞嫣郡主?的手上,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听?从她的命令,帝姬饶命,帝姬饶命!”
羽徽若忍住一刀将他们砍杀的冲动:“给我唤醒他。”
其中一人走?过来,撩起云啸风的眼?皮看了看,接着,扑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启禀帝姬,已?下了针,云将军他暂时是醒不?过来了。”
“什么叫暂时醒不?过来?”羽徽若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轰地一声,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摔落进来,倒在羽徽若的脚下。鹿鸣珂走?了进来,他手中的东皇剑沾上血色,血珠滴滴答答顺着剑尖流淌。
被鹿鸣珂丢进来的是陆飞嫣,以及她的谋士。
羽徽若垂眸,对上陆飞嫣愤恨的眼?。
陆飞嫣右臂被鹿鸣珂一剑划伤,腕间淙淙淌着血,濡湿整个袖管。她咬着牙,目光恨不?得化作刀子,寸寸将羽徽若凌迟了。
“羽徽若,我不?是输给你。你不?过是仗着有人为你出头,没有他们,你什么都不?是。”死到临头,她仍旧不?肯悔改。
要不?是云啸风抵死不?从,鹿鸣珂从中作梗,她怎么会功亏一篑。陆飞嫣越想?越不?甘。
羽徽若并不?动怒。
很大程度上她说得对,她生?来就是个废物,没有帝姬这个身份,没有姑姑和摄政王,没有拥护她的羽人,没有鹿鸣珂和云啸风,她早就死了。
“那又如?何,是他们心甘情愿为我所驱使。”羽徽若抬起明玉刀,抵着她的脖子,看向她身侧灰头土脸的谋士,“追随你的,不?比我的少,可你照样还是一败涂地。”
陆飞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目光转到鹿鸣珂身上,忽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结论:“不?,你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心甘情愿,都是有利可图罢了。”
“别废话?,告诉我,怎么唤醒云啸风?”羽徽若不?想?与她将这口?舌之争进行下去,她只担心云啸风会有性命之忧。
“醒不?过来了,我命他们下了死手。凭什么,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的眼?里从来只有你。羽徽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嫉恨你,我处处比你优秀,比你努力?,只因我不?姓羽,便只能臣服于你……”陆飞嫣的话?音戛然而止,因羽徽若手中的刀刺穿了她的肩膀。
她面色青白,唇角溢出一丝血痕。
“说,如?何唤醒云啸风?”羽徽若皱皱眉。如?果?可以,她宁愿一刀杀了陆飞嫣,而不?是这样折磨她。
“都说了,他不?会醒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陆飞嫣死不?松口?,那是真的没希望了,羽徽若心里蒙上一层绝望。
这个人,到底是她的表姐,羽徽若丢下一把?匕首,撇过脑袋:“你自裁吧,至于你的亲眷,我会调查清楚,不?知情的,一律免罪。”
羽族从不?搞株连这种罪名。
自裁,是羽徽若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陆飞嫣大笑:“胜者为王败者寇,自古以来皆如?是,很好,很好。”
说罢,捡起地上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间。
她看着羽徽若的背影,脑海中浮现起第一次见羽徽若的情景。那时的羽徽若只有三岁,圆鼓鼓的脸上都是婴儿肥,睁大着乌黑的眼?睛,摇摇晃晃朝她走?来,口?齿不?清地唤她:“表姐。”
从一开?始,羽徽若也是愿意亲近她的。
“帝姬。”陆飞嫣突然唤道。
羽徽若回头。
“人族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飞嫣咳出一口?血沫,声音愈发虚弱,“你身边的豺狼虎豹从来不?止我一人,你要小心、小心……”
羽徽若的耳力?恢复没多久,听?不?大清楚,她走?上前,倾着身子,想?要听?清她说的话?。
一粒殷红的血珠倏然迸溅上她的眉心。
羽徽若眨了眨眼?。
陆飞嫣已?被一剑贯穿喉咙,鲜血争相恐后涌出,糊了她一脖子。
羽徽若顺着剑身,望向鹿鸣珂握住剑柄的手,鹿鸣珂抽回剑,半蹲下身子,握住陆飞嫣染血的手,迫她张开?五指。
她指尖捻着一根发黑的银针,显然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羽徽若的震惊都被后怕取而代之。
这个女人,死都不?忘捎上她一程,真是打心底里恨毒了她。
回春医馆的羽人出自金蛇教,他们手上都沾过人命,死不?足惜,念在同族一场,羽徽若不?忍他们曝尸荒野,放了把?火。
火葬,是羽族最向往的死亡方式。他们崇拜凤凰,坚信大火铺满生?命的最后一程,他们会如?凤凰般涅槃重生?。
火焰张牙舞爪,吞噬掉整个回春医馆。
宗英已?赶过来,背着昏睡不?醒的云啸风,问:“师父,这人怎么办?”
羽徽若站在火光前,鹅黄色的裙摆与火焰融为一体,好似真的变作了浴火的凤凰,就要翱翔九天?而去。
鹿鸣珂垂在袖中的右手悄然探出,虚空握住那截飘扬的衣摆,死死攥在手里,说:“去百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