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徽若没有走远,一直藏在人群里。
鹿鸣珂一行人走了,人群见没热闹看,都悻悻散开。羽徽若拦住其中一人,问道:“兄弟,向你打听个事,方才那人是谁呀?”
“他,王家少爷,王悯之,宣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王家是咱们这里的首富,这位王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有钱,还长得好看,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从小不知道爹是谁,好在王小姐对这个儿子十分重视,教养得彬彬有礼,满腹经纶,宣阳城的姑娘可是挤破了脑袋都想嫁入王家呢。”
羽徽若懵了。
王悯之确实是鹿鸣珂的真名。魔族太子与王家小姐话别前,曾抚着她的肚子,说:“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就叫悯之,魔人不重姓氏,依照世俗,随你姓王,唤作王悯之。”
一个悯字,倾注了苍玄太子对王小姐母子二人的全部感情。
羽徽若怔怔走在街头,思前想后,猜出了个大概——这个宣阳城,极有可能是湖底那邪祟搞出来的鬼。
赤丹神珠是羽族的神物,此物极有灵性,羽族一直流传着个说法,拥有赤丹神珠者,心愿都会成真。有人想用它起死回生,有人想用它长生不老,还有人想坐拥天下,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些都是传闻,没有人验证过。
王小姐化作邪祟,念念不忘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个鹿鸣珂,是王小姐理想中的儿子,王小姐若能亲自教养鹿鸣珂长大,宣阳城的王家小少爷或许就是这个模样。
赤丹神珠无法回溯时空,更改既定的过去,就将鹿鸣珂变成王小姐的傀儡,成为王小姐心目中彬彬有礼、满腹经纶的儿子。
至于这个讨人喜欢的翩翩公子掺了多少水,只有赤丹神珠自个儿知道了。
不管是验证自己的猜想,还是找出破除幻象离开这里的办法,王家大宅都必须去一趟。
羽徽若这个模样那水底的女鬼见过,保险起见,她摘除腕间套着的镯子,恢复羽族帝姬的女身,拿银子去成衣铺买了套女装换上。
这样一来,那邪祟就认不出她了。
这幻象里的王家大宅不似当日所见,破破烂烂,堆满尘灰,反而是富丽堂皇,要多高调就有多高调,还养了不少武艺高强的护院。羽徽若放弃了直接潜入王家的想法,脑海中灵光一闪,扯住一名妇人,给了她点银子,与她交换了身上打补丁的旧衣裙。
半日后,羽徽若穿着那身打着补丁的破衣裳,在王家对面的街上摆了个“卖身葬父”的摊子。
这是云啸风给她的灵感,云啸风长相英俊,兼人傻钱多,常被人惦记着,一个月内总会买几个并不能用得上的丫头回来。
那些把自己卖到他身边当丫头的女子,不是看中了他的脸,就是看中了他的钱财,无一例外最后的目标都是他的床。
羽徽若相貌出众,气质独特,往那一跪坐,楚楚可怜地垂着眼睫,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有个胖墩墩的老爷上前询价,被她反问:“你是王家的人吗?”
那人一头雾水。
羽徽若下巴微抬,高声说:“不是王家的人,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话我就搁在这里,我只卖王家。”
又是个想攀王家高枝儿的。众人旋即明白过来,一哄而散。
这话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传入了王家人的耳里。那坐在花影里捻着白子正思索如何落子的锦衣少年,闻言扬起眉梢:“母亲前两日说,身边缺个可心的伺候着,你去将她买回来,好生调|教调|教,给母亲送去,就当做是儿子对母亲的一片心意。”
“是,少爷。”老管家躬身道。
少年觑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手中的白子落下,吃掉大片黑子。
*
羽徽若才跪了一顿饭的功夫,就有个自称王家大宅管家的老头将她买下了,两人找了牙人,过了些手续,此事便尘埃落定。
羽徽若跟着一个年长的嬷嬷,顺利进入王家大宅,学了三日的规矩,被安排到王小姐的院子里。
来领她的是王小姐身边名叫小花的大丫鬟。
小花这名字一听就是随口取的,可见这位王小姐的起名水平不怎么样。
小花尽职尽责地讲解着王小姐的习惯和喜好:“我们家小姐待人宽厚,很少责罚下人,你若做得好,赏赐少不了你的。若你当我们家小姐是个泥性儿,那就错了,小姐是脾气好,不代表会纵容手底下的人胡来,总之,小姐的话你要听,做事手脚勤快些,小姐和王家都不会亏待你。”
羽徽若频频点头,心不在焉地应着。
迎面走来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男子见了小花,打了个招呼。小花显然与他十分熟络,随口问道:“瞧你愁眉苦脸的,可是小姐又有新的吩咐了?”
“这倒是呢。小姐不知怎的心血来潮,让我们去大海捞针找一个人,既不知这人的来头,又不知这人的名姓年纪,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还有这回事?”小花惊讶,“可有其他线索?”
“有张画像。”侍卫从袖中摸出一卷画轴,小心翼翼打开,呈现出画中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