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有一汪水潭,羽徽若爬了半宿的山,出了汗,蹲在水潭前,掏出帕子,浸透了水,擦着额角的汗。
“这水好凉快,鹿鸣珂,你要不要过来洗把脸?”羽徽若对着站在树下的鹿鸣珂招手。
灯笼幽幽的光晕,笼罩着他的眉眼,眼周的红色疤痕被黄金面具装饰着,顺眼许多。
潭水幽深,水底隐有寒光闪烁,羽徽若只顾着招呼鹿鸣珂,未察觉异样。
鹿鸣珂抬手掷出羽徽若送他的半袋子石头,咕咚入水,激起数层银浪,惊得羽徽若险些滑进水里。
她双手叉腰,正要斥责他糟蹋自己的石头,忽然从水底跃出数道人影,持刀砍来。
羽徽若反应敏捷,就地一滚,错开刀锋。
山林四周皆有杀手冒出来,统共十几人,二话不说,直接攻向羽徽若和鹿鸣珂。
暗中跟随帝姬的护卫闻声而来,抽出兵刃,与这群杀手打起来。
杀手训练有素,出手狠辣,暗卫渐觉吃力,其中一人护住羽徽若,疾声说:“帝姬先走。”
从小到大,身为羽族帝姬,遭遇的刺杀多不胜数,羽徽若神色冷静,握着明玉刀,有条不紊地撤退着。她抽空看了眼鹿鸣珂,鹿鸣珂捡起一把剑,动作干净利落,又快又准,刺穿伺机想要偷袭他的杀手。
血珠溅上他的黄金面具,艳色晕染开,美得惊心动魄,不由叫羽徽若惊叹。
凌霄阁给他的心法都是假的,却没能压制住他的锋芒,要是倾尽羽族的全力来培养他,或许真如姑姑所说,他能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
很快,羽徽若就无暇思考这些。这次来的黑衣杀手所使功法,似乎是专门用来克制暗卫的,暗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混乱中连鹿鸣珂都不见了踪影,眨眼间,只剩下羽徽若孤身一人。
清楚她的行踪,又对她的暗卫功法路数了如指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羽徽若身边的人。
羽徽若调动灵力,注入明玉刀,砍杀其中一人。死了一人,立时有另一人替补上,羽徽若双拳难敌四手,几招后就落了下风。
杀手们不要她的命,刀刀避开她的要害,打着将她生擒的主意,抓住这个心理,羽徽若用上了不要命的打法,竟也拖得一时半刻。
杀手们失了耐心,一拳击中她的肚腹。
羽徽若的身体腾空而起,重重摔落在地。
她努力地掀开眼皮,奈何黑暗一重重覆下来,昏迷前,隐约看到一双绣着鸟羽的锦靴,踩断枯枝从林中走了出来。
绣着鸟羽的锦靴,是羽徽若叫人给鹿鸣珂做的,鹿鸣珂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刺穿杀手的胸膛,滴落的血珠染红那白色的鸟羽,让他隐隐兴奋了起来。
陆飞嫣给他的凌霄阁心法,果然名不虚传,短短数日的功夫,他的修为突飞猛进,要是再拿到正确的剑招,假以时日,无人再能敌他手中的这把剑。
鹿鸣珂杀红了眼,血雾喷洒,溅上他的衣摆,最后一名杀手倒在他的脚下,死不瞑目。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宫灯,踩着杀手的尸体,踏出了枯林。
羽徽若如断翅的鸟,高高飞起,直直坠下,血染上她明黄色的裙衫,犹如环绕着朝日的霞光。
她向他投来一瞥,昏了过去。
杀手们正欲扛走羽徽若,发现还有一个活口,留下一人,其余皆向鹿鸣珂靠拢。
鹿鸣珂握着滴血的剑,瞳孔漆黑,缓步向着羽徽若走来,杀手的头颅一颗颗坠落在他身后,鲜血浸湿了脚下的泥土。
少年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眼睛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羽徽若。
守着羽徽若的杀手,眼见同伴们一个个死去,这提灯踏过尸山血海的少年,妖艳得像是地狱里逃出的艳鬼,平生见惯死亡的他,竟忍不住心生一股胆寒。
他早已失了杀手的素养,哆哆嗦嗦抬起手中的刀,还未砍下去,眼角擦过一道剑光,脖颈蓦地一凉,接着,天与地骤然颠倒过来。
头颅落地的瞬间,他看见了自己仍旧站着的身体。
鹿鸣珂嫌恶地踢开他,俯下身子,在血泊里捡起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羽徽若的灵犀佩。
这块玉佩共有一对,是对情人佩,相爱的两个人佩戴,心意相通的瞬间,玉佩就会发出响声。羽徽若的这块是女式的,玉佩的另一半被凌秋霜给了鹿鸣珂,鹿鸣珂把它埋在了土里。
鹿鸣珂扔了剑,指尖轻轻抚去玉佩上的血渍。夜风拂动枝叶,吹散腥气,玉佩上的流苏随之轻晃起来。
鹿鸣珂闭了闭眼,脑海中又浮起梦里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