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为人冷厉,但几颗花生容昭也不至于不给,结果这么一来二去,竟是还多出了一样容昭亲自赏的花生,能保佑丈夫对妻子一心一意的说法。
时间一长,容昭竟是除了将星转世的身份,差点在月老祠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好在后来还传出公主婚礼喜被上的花生是祝子翎的主意,民间于是将“传说”进一步发展壮大,变成了容昭和祝子翎一起保佑人能觅得良缘、新婚夫妻恩恩爱爱,从此两人在民间的业务除了求福气求平安,又多了一样求姻缘。
容昭虽然很有些莫名,但见祝子翎觉得挺有意思的,自然也就不介意了。
听说京郊的月老祠甚至还真给他们造了像作供奉,祝子翎还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
“想去便去,正好这几日无甚大事。”容昭看出他的想法便直接说道。
祝子翎:“那要清场么,我其实是想看看人家是怎么拜我们求姻缘的。”
容昭闻言顿了顿,旋即说道:“那便不清场,就像上回那样戴面具,带些暗卫就行。”
逛庙会戴面具很常见,但在庙里祭拜戴面具就有些古怪了,不过既然祝子翎想看的是热闹,古怪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月老祠这种地方,想来也不会有人有心思刻意找麻烦,除非是早就盯准了冲着他们来的。
两天过后,祝子翎和容昭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打扮,再次悄悄出了宫。
一路上看过的京城景象十分繁盛,到城外京郊,去往月老祠的方向也不乏同行之人。
“看来月老祠香火还挺旺的。”祝子翎见状说道。
容昭:“京城就这一座月老祠,自然不会差。”
祝子翎:“这月老祠的道士应当也很会经营,这么快就想到把我和陛下的塑像给放进去。若是另外有人给咱们盖一座姻缘庙,不知道能抢走月老祠多少香火。”
容昭见祝子翎好似还真起了些攀比的心思,不由失笑,道:“翎儿这是想抢月老的活干了?咱们不过才被百姓谈笑几句,可不像月老都传了千百年了,根基尚浅,哪有人会立刻给建庙的。”
“所以我说这月老祠很会经营么,眼光长远。”祝子翎主要还是觉得好奇、好玩,对容昭说道:“陛下你说,我们在月老祠的香火会是什么水平?”
容昭猜测了一下,说:“最近消息传得多,或许能有个五六成吧。”
等到地方到了,祝子翎和容昭戴着面具随着人群进去,却发现偏殿竟是比主殿更要摩肩接踵。
祝子翎眼睛睁大了片刻,旋即立刻转过来对容昭道:“陛……你看,明明是我们这边香火更旺!这里的道长真是好心机!”
容昭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姻缘业务,还真能这么受欢迎。
旋即他回忆起,那些极其敬畏他的大臣,为了给子女的婚事添点好寓意,都能大着胆子求他赏花生,可见人们为了求一个姻缘美满,确实也是会很努力了。
容昭护着祝子翎,径直去往了偏殿。
两人虽然面具遮脸,但身姿气质仍是掩盖不了的出众,加上这种地方戴着面具更加显眼,一时果然有很多人投过来打量的目光。
所幸如同容昭所料的那样,人们见两人戴了面具,就猜到这是不想显露身份,虽有好奇,但却也不想这个时候去找事,因而都只是打量几眼,没有上前说什么的。
不少人还心里有了猜测,觉得两人大概是一对已经互许终生但还未定亲的小情侣,因而不敢显露身份。两个男子成婚到底有些束缚,这两人俱是气度非凡,想来恐怕是家中长辈并不同意娶男妻或嫁儿子,于是来月老祠许愿,希望能成功得以厮守。
因两人看着着实般配,相携前行时高大青年将人仔细护持着,被护着的那人也频频回头看向对方,面具下的眼睛总带着笑,更是看得出彼此情谊颇深。故而不少人都在心里默默祝福了一句,希望这一对璧人能得偿所愿。
祝子翎并不知道自己和容昭已经成了他人眼里受父母阻碍的痴男怨男,还获得了不少祝福。他拉着容昭挤进了偏殿后,就看见了上方他们俩的塑像。
不知道这月老祠的道士,或是做塑像的工匠有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但这一对塑像确实做得有几分相像。虽然祝子翎觉得比之容昭和他本人还差了点,但也是星眸朗目,有几分俊逸出尘的气派。
不过最为特别的,还是这两樽塑像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他和容昭并肩而坐,手却是在椅背上十指相扣地交叠着,就和他们现在一样。
见此祝子翎不觉有几分满意,正难得要夸这里的道士两句,突然听见身边的容昭说道:“这是……《渡情劫》?”
祝子翎闻言一怔,刚要询问,却见容昭好似才反应出不对,连忙看向祝子翎,却并未继续解释。
“……”
祝子翎越发感到狐疑了,盯着容昭,“什么《渡情劫》?”
容昭:“……”
容昭沉默中懊悔神色一闪而过,祝子翎蹙起眉正准备追问,却听旁边一人对着他们惊喜出声道:“你也看出来啦?没错,这塑像就是照着《渡情劫》里皇上皇后重归仙位、群臣恭贺两方永结同心那一幕做的!”
“《渡情劫》绝对是皇上皇后的故事话本里画得最好看的,这一幕更是经典,这塑像照着做出来,见过的人都说好,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专门过来祈愿了。”
那人大概是《渡情劫》的忠实粉丝,见了同好便十分激动。祝子翎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了片刻才转头看向容昭,有许多话想说,却碍于目前的场合没法直接说,于是眼神里含着千言万语……
“……”
容昭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庆幸他戴了面具……
毕竟这《渡情劫》祝子翎都没有听说过,容昭实在有些不好承认自己暗中收藏了许多关于他和祝子翎的故事话本,还是趁理政的时候都偷偷看了,连经典场景都记得清楚……
只是即便容昭不说,祝子翎也很快猜出了大概,打发掉了那位激情安利的粉丝后,他目光幽幽地看向容昭,用力握了一下男人的大手。
容昭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到”祝子翎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陛下看话本怎么不带我?
容昭:“……”
即便有面具挡着,他还是忍不住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可惜内心真实的想法却并未对祝子翎隐瞒住。
一开始其实是因为关于他俩的话本,跟以前那些情爱话本套路相似,总有些棒打鸳鸯、误会错过、他人纠缠的桥段,容昭看了不怎么喜欢,也不想让祝子翎看了不高兴,便想着先把那些话本审核一番。
因为不想让祝子翎知道,容昭只能偷偷看。结果这一“审核”,便看到了不少写得好画得好的故事,容昭便颇有些沉迷了。
因为两人的身份,作者描写时其实都不敢太露骨,但其中有些逸趣横生的设想,例如祝子翎变成了一只狐妖,长着狐狸耳朵和九条尾巴还生性魅惑之类的,容昭虽然见猎心喜,却也没有脸皮厚到让祝子翎看。
到后来容昭的收藏日渐充盈,怎么看都难以正直解释为什么要偷偷用办公时间看那些自己和祝子翎的话本,便只能一直瞒了下来。
直到如今他不慎说漏嘴,精神力又已经对祝子翎毫不设防,顿时什么想瞒着的都让祝子翎知道了。
祝子翎着实没想到容昭还会背着他偷偷看那些话本,但还未升起古怪的意味,就先感觉到可爱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容昭有这么幼稚的反应。
这份喜爱之意清晰地顺着两人连接的精神力传递到了容昭那里,他有些意外地怔了片刻,垂眸对上祝子翎那双满满映着他的眼睛,几乎想要揭开面具低头吻下去。
“以后陛下觉得好的故事,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祝子翎的意识在容昭脑子里撒娇,比出声说话时更显出看似卖乖讨好实则恃宠生骄的理直气壮来。
容昭顿时想起了话本里的狐妖祝子翎,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实际却要用毛绒绒的尾巴尖扫过他的心口,让人哪里还说得出一个“不”字。
两人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沉浸了半天,等前方人群散去大半才回过神,只见已经快要排到他们俩了。
祝子翎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终于注意观察起了来找他和容昭祈愿的这些人。
“皇上保佑,皇后保佑,让民女找到一个好夫君,不求有皇上半分英明神武,只要能一心一意对我好,不是白眼狼就行。”
“若是民女所托非人,但求皇上能将那负心汉一剑砍死。”
祝子翎:“……”
难怪容昭能吸引到业务,原来是求姻缘之余还能兼职震慑恶人……
再去看另一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无声默念着,祝子翎从他的嘴型读出来:“皇上皇后保佑晚生娶一贤妻,晚生定不贪花纳妾,只待她一人好。”
“只求她能生得皇后一半聪慧,待我考取功名,能多多助力。”
祝子翎:“……”
行叭,他好像也兼职了求事业的业务,难怪来的人多。
有这样冲着他和容昭的其他长处来的,也有确实只冲着夫妻恩爱的好姻缘来的,祝子翎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绝大部分人都在真心实意歆羡他和容昭感情好,便也心情愈发好了,等排到他们的时候,拉着容昭真的给他们自己供奉祈愿了一番。
“但愿长长久久,也要朝朝暮暮。”
祝子翎许愿完并未鞠躬叩拜,而是转头径直看向了容昭。
陛下……
他做了下口型,接着笑着问对方道:“你说我许的愿望会实现吗?”
容昭又想揭下面具吻他了。
“当然会实现。”容昭深深地看着他,说:“不光长长久久,朝朝暮暮,还要生生世世。”
祝子翎怔了一下,旋即笑容越加粲然。
“那我也答应你许的愿望会实现。”
其他人见他俩来月老祠祈愿,却先抢了神仙的活,多少有些好笑,但却都是善意的笑,毕竟感情姻缘的事,便是再灵验的神灵保佑,也未必有彼此许诺的此刻钟情来得美好动人。
月老祠一行没有出什么变故,出来返程时祝子翎还是挺愉快的,虽然还是认定这月老祠的主事道士十分心机——不光瞅准了时机眼疾手快地把他俩迎了进去,还直接用大受好评的话本里的经典形象塑像,不过看在此行还算收获不错的份上,祝子翎便也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当天回去他就和容昭一起看了那本《渡情劫》,其中倒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画面,只是有几处留白,颇为引人遐思。
譬如他因仙魂恢复记忆陷入昏迷,容昭为了救醒他给他渡仙气,结果发现只靠仙气效力不够,挣扎过后,不得不给他渡仙元……
而后便是朦胧雾境,只隐约看到些两人交颈之姿,虽不直白赤|裸,却亲密缠绵。
“实际受伤了的话,应该是我给陛下治病吧?”祝子翎看到这里说道。
容昭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不料祝子翎突然又转过头来看向他,好像没看明白似的问:“陛下要给我渡仙元吗?”
“……”
容昭顿了一瞬,很快从祝子翎带着一点作弄和玩闹的眼神里看出他是故意的,默默将那本《渡情劫》丢到了一边,抱起人去做那雾气朦胧下被遮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