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着她。◎
【031】。
轻飘飘的话语, 却如一道雷般炸开。
黛眉之下,扇动的浓睫沾着点点湿意,玉姝怔了一瞬, 凝着萧淮止深暗的眼, 似又明白几分。
她朱唇微张,抗拒着摇头。
萧淮止将她眼底惧意清晰捕捉, 心底生出冷嗤。
还是怕他, 却还要强装。
多想撕开她这一层薄弱且拙劣的面具。
萧淮止黑眸微转, 思忖一瞬,肩上忽而擦过几丝痒意, 垂目看去,是她此刻枕在肩上, 散开青丝擦过他的肤肉,随即萧淮止力度也松了几分。
“该起身了。”玉姝柔声提醒道。
直直的唇线扯动, 他默声, 长臂握住女郎纤软腿弯, 捞起那截细腰,而后他从床沿起身, 挺拔身形半蹲榻前。
玉姝微愕地看他将自己裸露的足握在掌心。
玉足被他控起,慢慢地开始往上抬, 萧淮止抬眼看她薄红的颊,指腹扶过掌心柔嫩,倏然间,他将她的双足放置自己的大腿处,捞起她的绫袜仔细给她穿戴。
时间过得极缓, 玉姝垂睫看他为自己穿袜套鞋, 一点点事无巨细地做完, 心口陡然涌过热流。
玉姝黛眉骤凝,纤手攥着身后被衾,控制着自己摇曳的心。
待鞋袜穿好,萧淮止狭眸抬起,平静地看她,随后起身扯了扯床帘金铃。
“盥洗后,孤与你一并用膳。”
话音一落,屋外廊芜间便已齐齐传来婢女的脚步声,萧淮止朝外吩咐了一声进,便见绿芙推开房门,端着盥洗的盆盏而入。
盥洗后,玉姝坐在妆奁前,换了一身窃蓝色缂丝缠枝裙,青丝被绿芙仔细挽起,簪以玉蝶银钗,描妆自最后一步,萧淮止长身笔挺地站在临近妆奁台的菱窗处,侧目之时,眸光瞥过她抹上口脂的唇。
“先下去备膳,这里孤来。”萧淮止冷声吩咐着。
绿芙手中微顿,看向玉姝,见她眸色平静点头,才福身退出房中。
片刻后,婢女们将早膳备好,叩响房门,端着一盘盘金盏玉瓷,盛着各色精致食物,鱼贯而入。
桌上瓷盏响动停了,便听婢女们朝着帘后福礼齐声问安,随即便是房门关阖的动静。
玉姝这才从妆奁台前抬首,一双潋滟眼眸泛着几分羞恼,睨向窗前之人。
甫一对上萧淮止眼底翻动的暗涌,她又只得侧首作罢。
玉姝对准铜镜理了理微乱的发鬓,重新抹匀口脂,这才起身随他走向帘外那张黄梨木镂刻菡萏纹圆桌前。
两厢坐定,玉姝沉默地捏着勺子在碗中搅着热粥。
萧淮止侧目掠过她微鼓的雪腮,思及方才在妆奁台前,那双盈盈春眸抵在身下,颤睫垂泪的模样,心底微松了送,目色忽而停在她微张的唇齿上。
“再不认真吃,孤便亲自喂你。”
他话语落下,抬手便拽过玉姝的身下檀椅,将二人的距离骤然拉近。
玉姝牙关一紧,是再听不得“喂”这一字,雪腮涨红,垂睫一勺一勺地将粥往嘴里塞。
眼见一碗热粥便要见底,萧淮止目光移下在她腰间梭巡,似想瞧瞧那般细,那般平坦的腹部,微微鼓起,该是什么模样。
玉姝将最后一勺白玉粥送入唇间后,便要放下瓷勺起身,腰间骤然扯过一道猛力,只听耳边哐当一声脆响,瓷勺落至桌沿,她整个身子也被萧淮止圈抵桌前。
“大将军这是做什么?”玉姝眼底震动。
“姝儿饱了,便该管管孤了。”
滚烫掌心抵着春裙之下那块肌肤,让人腰间酥麻软力。
经事后,他每回的接触都让玉姝难捱,此刻亦是如此,尤为显著的便是她腰上此刻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被他掐着,便更是生了痛意。
玉姝紧紧拧着眉,眼眸泛出泪花,撑着桌沿低喃着喊痛,萧淮止凝她半晌,见她是真痛,才将她虚揽着,腰间的手放置腿上。
“姝儿顺着孤一些,也少吃些苦头。”
听着这话,玉姝紧了紧攥着桌沿的指。
她如今算是明白过来,越是顺着他,便越是让他贪。
眼前的男人似一口深渊般,如何都不会满足。
玉姝垂眼思忖着,屋外却陡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寻准机会,玉姝侧首看向大门,问道:“何事?”
门外旋即应声:“回少主,是看门的小厮传话,张二娘子邀你午后戏院听曲子。”
萧淮止刚解开她脖下领子,便被玉姝覆手拢起,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几时?”
“未时正。”
玉姝答:“晓得了。”
门外脚步声随之离开,萧淮止狭眸睥着她莹润泛红的脸,眼底顿生阴霾,唇线紧抿着,似在等她解释。
玉姝眨了眨眼,撑在桌沿的双臂忽地展开勾住他的脖子,柔声试探:“臣女入京以来,只识得张家二娘子一人,今日她有意相邀,大将军能否准许臣女赴约呢?”
她摸着萧淮止的脾性,见他眸色沉沉,复而凑近几分,一双眼睛泛着波光,眼巴巴地将他望着。
萧淮止沉默半晌,才扭头冷哼一声。
见他应了,玉姝也便满足弯了眉眼,一棱一棱日光探入窗隙,晃过女郎铺开的缂丝裙摆,粼粼流光闪动,萧淮止狭眸一侧,便瞥见她明艳浓丽的眉眼,心底微窒。
明知她的顺从不过是虚与委蛇,有所图谋;明知她眼底心里并无半分真心,但他还是甘之如饴。
只这一回,松一点绳索,让她一回。
萧淮止敛了目光,嗓音清越了几分:“日落之前归府,孤会派人护着你。”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玉姝眼帘微动,心底思量了一瞬,又恐他变卦,赶忙应下。
被他这般囚在府中,得到的全是他想给的,压根无法得知外界全部消息的。
她眼下也只这一次机会。
——
午时末,别院下人将马车备好,亟待出发。
玉姝只携了绿芙一人出府,从照玉院一路走出,她特意绕了一圈别院,还是没能遇见崔二,玉姝算着时辰只得作罢,从廊芜穿过,于后门巷子中,出了府。
张妙望递的帖子,是在京中一家百年戏院,名为“梨园”。
梨园位于华阳街中段,是整座上京城最为繁华的街巷。
玉姝笼统出府没几回,只进宫那日曾途径华阳街,而今再临此地,车帘外喧闹人声不绝,绿芙好奇地撩开半截车帘,只见窗外满眼是雕梁画栋的高楼连绵。
马车辘辘碾过石板路,驶至梨园大门前,刚到未时。
垂放车帘,绿芙仔细搀着玉姝踩着轿凳下车。
玉姝戴着薄纱帷帽,遮了面容,玉姝展目望向街道上络绎不绝的人流,又侧眸看向马车后头跟着几名家仆装扮的兵将,心底了然几分。
她敛了目光,“绿芙,咱们进去罢。”
攥着缰绳的中年车夫迈前一步,恭声同玉姝道:“娘子只管进里头听戏,奴才们就在外头候着,不过——主公吩咐了,娘子需带两名家仆一道即可。”
这是将她看得死死的。
帷帽后,玉姝眼睫一闪,沉默一息,才冷声道:“我自己选人。”
车夫点头,恭维笑着:“听娘子的。”
玉姝目光掠过眼前几人,最终将目光落定在最末端的两名家仆身上,她抬手指了指,“就他们二人。”
尾端两人即刻走上前,躬身揖拳应声。
“走罢。”
说完,玉姝便已转身携着绿芙迈步踏入梨园大门。
方入门中,一旁便有接待小厮上前,查阅帖子后,才笑吟吟地领着玉姝等人走入正园中。
正厅一楼处,已是满座喧嚷。
小厮引着玉姝往阁楼处走,上了三楼,走至一处隔间,小厮这才躬身退下。
绿芙为玉姝将帷帽摘下后,才掀开了隔间帘子,展目看去,张妙望已坐在紫檀木雕花海棠椅子上,闻见响动,她手中摇着团扇回首睇来。
一见帘后那道袅娜身影,张妙望展了笑容,招手道:“妹妹来啦,快坐我身旁,云蝶快为娘子看座。”
玉姝颔首莞尔,福了福身,朝后面二人吩咐道:“你们在外间候着。”
话音一落,张妙望这才瞧见玉姝身后还立着两道影子,待她走进来,便见竟是两个高大壮硕的汉子。
绿芙将帘子打下,张妙望眼神微茫地看向身侧坐下的玉姝,压低声音问道:“妹妹近日是遇上歹人了?”
“姐姐怎么这般猜?”玉姝理好裙裾,侧首看她。
张妙望转动扇子指了指外间几人,“不若妹妹怎么带这般结实的侍卫?”
玉姝垂睫笑了笑,温声答:“本该随手带两个,不该入园子的,但听闻近日城中不太安宁,才作此安排。”
“不安宁?”张妙望疑声,美目一转,又轻叹一声说:“也是,前几日城郊出了具无首男尸,听闻今早寻到头颅了……竟……”
她似有些难言般噎住。
玉姝眉间跳动,状若无意地侧身抬手将二人中间这张茶案上的杯盏斟满,又撂下茶壶,曲指推至张妙望手边,淡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