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简微回了简家。
已经深夜,简暖早就睡了。
柳玥还在楼下收拾简暖散在桌上的作业和文具盒。
见她回来,柳玥很是高兴,“微微,上次麻烦你了,暖暖说你带了她一天,还给她辅导作业了。”
简微‘嗯’了声,话依旧很少。
上了二楼,简骋的书房还亮着灯,他穿着睡衣坐在桌前,鼻梁上戴了一副眼镜,疲惫却认真地翻阅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
简骋端起茶盏,想喝水,发现水空了,起身要去倒,结果刚一站起来眼前便猛地一黑,整个人重重跌回了椅子上。
简微一惊,立刻推门走进去。
“爸你怎么了?!”
简骋缓了一下才恢复神色,看着面前流露出关切神色的人,他心头一暖,“是微微啊,你回来了。”
“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联系医生过来?”
简骋摆手笑笑,“不用了,我就是一下子没站稳。”
话虽如此,可简骋的脸色却很青白,眼下眼袋也很深。
简微看着他桌上散落的厚厚文件,心头疑惑:“简氏的资金链断裂危机不是解除了吗?”
简骋说道:“危机是短暂解除了,但那么大个企业总要小心经营,不过现在也还好,已经轻松很多了。”
可简微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轻松的神色,反而比之前还要劳心劳累。
“爸,跟裴家的项目合作没出什么问题吧?”
简骋神色微变,“你听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不懂这些。”
她只是想起上回看到的那份合同,若是项目出了问题,简氏怕是要担很大的责任。
简骋笑笑,“生意场上输赢都是常态,这些都是小事。”
简微垂眸,在桌上散落的一堆文件里发现了一份不一样的,她翻开来一看,入目便是隋萤公益基金几个大字。
她一阵错愕:“这是?”
简骋的眼里流露出温情,“这是我以你妈妈的名义成立的公益基金,你妈妈心地善良,年轻的时候就去了几次山区支教,每年都会定期捐赠,她这些未完成的事情,我会替她做下去。”
简微的眼前浮现出那张模糊却慈爱的脸,记忆里,她大多时候都是坐在椅子上,膝上会披着一张薄薄的鹅黄色毯子。
她情绪正常的时候,会主动又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脸,牵着她的小手告诉她,“不要害怕,妈妈就在这里,妈妈认得你。”
那些耳畔的温柔呢喃,曾经陪伴简微度过了无数个惶惶昏暗的时光,替她洗去满身尘泥,牵着她的手走进光明。
简骋见她忽然沉默下来,便问道:“对了,你和裴言相处得怎么样?”
简微语气不咸不淡的话,“挺好。”
简骋欣慰道:“那就好。”
气氛又是一阵沉默,两人之间都没太多别的话题。
“您休息吧,别看文件了。”
简微将这份慈善计划书缓缓合上,动作很轻地放回了桌面。
出了书房,她停在二楼的围栏处,纵观整座别墅。
这里的装修风格早已经不是从前,但似乎比从前要更温馨,可见柳玥是一位称职的家庭妇女。
简微看着房子的每一处角落,试图寻找一些旧时在这里生活过的记忆。
其实也是有的,比如那张大理石餐桌,她的脑袋曾经不小心磕过餐桌一角,疼得她泪眼汪汪,把简骋和隋萤吓了一跳,抱着她急得团团转。
比如玄关养的那株简骋最喜欢的进口南非蓬莱松,她出身贫瘠,哪里见过那样的东西,还以为是杂草,差点给薅了。
但简骋并没有责备她,反而先查看她的手心有没有被片叶刮伤。
原以为早已经遗忘的记忆。
似乎,并没有被时间冲淡。
毕竟曾经的那些温情的时光,都是她用双手小心翼翼去接捧珍藏的。
万籁俱寂,明月朦胧,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简微才神色平静地收回视线,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
临近学期末,表演系的课业轻松了很多。
周六这日,裴言来接简微,让她陪他出席一个慈善拍卖会。
裴言一改往日的浮躁,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只不过看向简微的神情总是透露出一股欲言又止。
语气里甚至带了点隐隐约约的愧疚。
“微微,今天拍卖会的压轴拍品是十克拉的全方粉钻钻戒,我想拍下来送给你。”
钻戒?
简微目光闪烁,语气不轻不重,“既然是压轴,应该很多人都会想要吧。”
裴言信心满满道:“没关系,我会拍下来的!”
简微抿着唇很淡地笑了一下,没再多言。
拍卖会在京市大酒店举行,名人云集。
会场大门口的柏油路旁停满了豪车,其中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车里,宋时砚收回看向外边台阶的目光,语气凉凉,“看看,人家小两口琴瑟和鸣着呢。”
台阶之上,简微穿着优雅得体的裙装,踩着细跟高跟鞋,挽着裴言的胳膊一步步走上去。
两人不时侧身交谈,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就是一对郎才女貌。
秦瑾舟坐在车里的另一侧,身形掩映在昏暗一角。
他的眼神始终盯着窗外,眸中唳色渐起。
良久,他不咸不淡开口:“下车吧。”
秦瑾舟一现身,众人立刻围了上去陪着说话。
他被人群簇拥在第一排正中央落座,裴言在第五排,但身旁不见简微。
工作人员恭敬地弯下腰递来今日的拍品画册,并介绍今日所拍款项全都会捐赠出去做公益。
秦瑾舟漫不经心地翻看了册子,翻到印着压轴品粉钻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