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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外头下起了大雨, 雨声连绵不息,恼人的很。

房间昏暗。

江眠月缓缓睁开眼,脑子有些发晕,方才她似乎被祁云峥掐住了后脖颈的某处, 便直接晕了过去……可自己如今是在……

满室花梨家具, 毫无温度, 冷清肃然。

她上辈子在此处住了三年,熟悉的床榻, 熟悉的房间, 熟悉的桌椅板凳,还有那紧锁的房门。

江眠月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下意识的瑟缩到角落之中, 抱着自己的膝盖, 将脸埋在了膝弯之中。

发生了什么?

她在做梦吗?还是说,之前发生的一切, 都是她的春秋大梦,什么重生, 什么国子监……她依然是被困在后院中的那只笼中鸟?

江眠月呼吸急促起来,用手指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虎口, 虎口生疼,可确认了不是梦境之后, 她却更加畏惧。

半晌,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眠月踉跄下了床,来到厢房门前。她手上轻轻推了推门, 外头传来铁锁晃荡的声音。

江眠月脑子嗡的一声, 用力拍门, “来人!有没有人!”

她近乎惊慌的大喊,用力的推门,却发现从里头根本就打不开,身后的窗户也是尽数封死,这儿比上辈子更像是一个囚笼,一个困住她的绝境。

“放我出去!”江眠月拼命拍门,“灰衣大哥,你在吗?”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缓缓出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

雨越下越大,那人的人影投印在门上,身子英挺,面庞侧影都极为好看,可江眠月看着那人影,心中却生出了淡淡的畏惧。

祁云峥……又不像祁云峥。

门锁被他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终于缓缓打开门,迈步而入,身上有些被雨水淋湿,这副模样明明应该显得狼狈,可他看起来却依旧颇有气势,只是看起来,面上凝聚着有些森冷的阴霾。

江眠月看到这样的他,下意识的缓缓后退一步。

她有些分不清了。

如今这祁云峥,究竟是谁。

她苦苦等了祁云峥这么久,思念了他这么久,她想象中的重逢,应当是个阳光明媚的场景,或是在城门外,或是在国子监,或是在祁府。

他们应该相拥互诉衷肠,她应该抚着他的面容说,“你瘦了。”

然后,他想如何,她都会欣然应允,纵使逾矩,纵使疯狂,纵使未经过家人点头,她也会如飞蛾般朝他扑去,给他最诚挚的一颗心。

可如今,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深重如海,却掩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暴戾之色,令她心惊,也令她恐惧。

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可那重重的浪涛冲刷了他这么久,他防川的堤坝早已窥碎不堪,无法再抵挡一点点的侵袭……方才她惊愕后退面露恐惧的那一瞬,便如同压垮他的最后一枚稻草。

祁云峥反手锁上门。

江眠月听着他锁门的声音,面色泛白,缓缓退后,祁云峥则步步紧逼,朝她走去。

江眠月一步步后退,脚步踉跄,心中惊慌失措,最终她无路可退,后腰撞着桌角,她想要绕路躲开,却被他忽然伸手,禁锢在桌边。

祁云峥死死地盯着她慌乱的面容,声音陌生的可怖。

“为什么要嫁与他人?”

“裴晏卿,确乎是君子,你便这么喜欢君子?”祁云峥的声音有些破碎,他压抑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戾气,“我这辈子不够君子吗?眠眠,得知我有上一世记忆,你便一声不吭准备嫁人?”

江眠月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几乎一片漆黑。

“上辈子便与你说过。”祁云峥眼底阴沉之色翻滚,看着她慌乱的眼神瞬间凝滞,讽刺的笑意蔓延至他的嘴角,“想要什么别的,都可以给你……”

“嫁与他人,除非我死。”

江眠月顿时仿佛经受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处于一种几乎游离的状态,仿佛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随后她呆滞着被他吻住了唇。

她有些眩晕,看着近在咫尺的祁云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知觉。

他在说什么?

他压抑着力道,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克制至今,他浑身的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对她的渴望,那渴望如翻腾许久的岩浆般,压到极致后,便是近乎于疯狂的爆发。

江眠月感觉着自己仿佛要被揉碎了,她眼眸蓄起了泪水,哭着仰头承受着他暴戾的吻。

他原来,一直都有记忆。

一切仿佛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免于考验入学,因破格入学而得斋长之位无法推脱,第一日就被鞭笞的陆迁,因他捉了自己的手腕……莫名消失又出现的祈福袋,被流放的陆迁……

还有无数微妙的巧合,他对自己的另眼相待,若有似无的暧昧,恰到好处的关心,机缘巧合的引导,九章算术的算题……

江眠月崩溃的捉着他的衣襟,用力的推他。

可他却撕碎了所有的礼仪道德廉耻,撕破了所有的伪装,揭开了君子的外皮,露出原原本本的那个祁云峥。

再也不是她轻轻一推,他便会克制离开,轻轻安抚。

他死死握住她的手腕,扯开了她的衣带。

江眠月浑身剧抖,挣扎起来。

祁云峥却直接搂住她的腰,抱起她之后,将她直接放在了榻上。

衣衫凌乱,江眠月哭得眼眸通红。

她拼命的推拒,祁云峥见她如此,却冷着面,牙齿咬着手腕上系着的绸带,将那绸带拆散了,单手握住。

然后他擒着她的一双手腕摁在她头顶,单手将她手腕束紧。

看着自己亲手给他绑上的绸带,如今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用以束缚自己,江眠月终于崩溃的哭了起来。

“祁云峥……”她声音颤抖,却因他的动作变了音调。

他的手透过布料揉在她身上,心脏处被他拿捏住,她顿时挣动起来,却仿佛砧板上的肉,毫无抵抗之力。

炙热的温度炙烤着她,她哭着拒绝,却毫无作用,便如上辈子的每一次,只能任由他来。

他的指尖触及她的伤痕,那是之前她在凤池阁中的温泉里留下的,那儿已经愈合了,却落下长长的一道疤,有些不平整,触觉却极为敏锐,他指尖一碰,她便颤抖起来。

他手掌轻抚她的伤疤,然后随之而上,附着在河谷之地。

江眠月夹紧腿根,哭的更凶了,几乎喘不过气来,“祁云峥!”

面前的他哪儿还有之前祭酒大人那副儒雅克制的模样,他尽情肆意的对她,硬撑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腕捉得泛红,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他。

“祁云峥……”她哽咽着被他捉住脚踝,拽到他跟前。

“你会后悔的!”

“你是我的,眠眠。”祁云峥俯身吻她,声音低沉,“若知道你迟早会知晓我有记忆的事……早该如此。”

“我……方才才知道!”江眠月的反应并不如他想象中相同,她眼中仿佛有什么碎裂,那种被欺骗的痛苦在她的眼眸中蔓延,化作一颗颗泪珠滚落。

祁云峥死死捉住她的手腕,忽然反应过来,手指微颤。

他下意识问道,“崔应观……近日与你说过什么?”

江眠月被他捉得难受,艰难道,“自宫变之后,我几乎没再见过……崔应观,他也并未与我说过你。”

祁云峥手指收紧,呼吸蓦然不稳。

他居然……被崔应观给算计了。

他祁云峥算计了别人两辈子,平生第一次,亲自踏入别人为他挖的坑里。

他将这秘密掩藏至今,每次看到她的笑颜,感觉到她的温柔与坦然,欢喜的同时,心底里还有深深地畏惧。

他怕她再次离开自己,他怕眼前的幸福全都是虚幻的泡影。

于是崔应观故意一挑,他便入了套……

崔应观没有在背后悄悄与江眠月告状,而是故意挑动他的软肋,让他自己开口,在情绪裹挟之下告诉江眠月实情。

多么讽刺,他对和乐公主的话,如今对他自己也照样适用。

咎由自取。

祁云峥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方才被醋意与独占欲冲昏的头脑如今也缓缓冷静下来,他俯身抱住江眠月,将她手上的绸带拆除,不等她挣脱,便直接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搂紧,将面容埋进她的颈窝。

“放开我……”江眠月声音很轻。

祁云峥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反而手中力道更甚。

“祁云峥,我没有要与任何人成婚。”江眠月终于能安静的说出这些话,她眼眸含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爹爹与裴家交好,我如今与裴晏卿又是朝中同僚,见面次数多,爹爹知道你我的事情,他有些忌惮你,便刻意没有告诉我,让裴晏卿来下聘,试探我的态度。”江眠月轻轻哽咽了一会儿,眼泪落在散落的发丝上。

“爹爹他确实很希望我和裴晏卿成婚,裴晏卿并不知道我与你的事,爹爹应允他来,他便满怀欣喜地带着聘礼上门。”

祁云峥缓缓闭上眼眸。

“方才你……兴许看到我与他亲密之举,那是我拒绝他之后,见他情绪低落,一时心软,这是我不好。”江眠月轻声说,“是我逾矩了,本不该如此,不过当时我心中,并未有其他想法,只是见他失落,想让他稍稍好受些,毕竟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听了我爹爹的误导,最后落得如此,全是我没有尽早与他说清楚的关系。”

祁云峥听她语气平静解释今日的一切,无端生出几分希冀,可心底却隐隐有几分不安。

她性子看似温和,其实最为坚韧。

她越是平静时,做出的决定便越是危险。

“我与爹爹说过,喜欢的人是你,日后想嫁的人也是你。”江眠月声音轻缓,“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平安回来。”

“眠眠……”祁云峥不想让她继续往下说,可江眠月微微抬眸,与他对视。

她眼中满是泪,还有决绝。

“我给过你机会的,祁云峥。”江眠月声音破碎一般变了调子。

她如今依旧记得那日的场景,她听了崔应观说起祁云峥的可以安排她提前免试入学的事情后,便直接问了他。

“关于记忆,或是前世今生,这些事,你……有没有骗过我?”

当时她问出这句话,便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无论祁云峥如何说,只要他坦诚相待,她最多只会生气几日,只要他说,她都信他。

“可你又骗了我。”江眠月说到此时,再也控制不住,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祁云峥低头吻她。

江眠月却躲开了他的吻,那吻落到了她的耳后,引的她微微一颤。

那绸带还抓在他的手中,他眼眸泛着淡淡的红,深深的看着她的侧影。

“眠眠。”他声音微哑,“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

江眠月却轻轻摇头,声音温柔,“我们没有以后了。”

……

江府乱做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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