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儿臣今日献上的是儿臣亲自改编的戏本《梁祝》,是国子监祭酒祁大人与儿臣一道准备的贺礼。”和乐公主笑道。
“好,很好。”皇上经过静安公主那篇文章之后,方才被舞姬弄得极差的心情舒爽了不少, 转而笑着看向和乐公主道, “让他们开始吧。”
“是。”和乐公主看向那边守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急忙去传消息,很快, 便有国子监监生们一一上场。
此时场下, 江述怀与裴晏声坐在一处,二人碰了碰杯盏, 喝了一口茶。
“我弟弟如何?”裴晏声笑道, “还不错吧。”
“看着闷声不吭的, 没想到也能抛头露面演戏。”江述怀笑了笑,“眠眠跟他关系看起来也还不错。”
“你别看他闷声不吭, 心思细着呢,擅长照顾人的。”裴晏声给江述怀倒了杯茶, “不如这事便定了吧。”
“急什么。”江述怀挑眉,“是你的意思, 还是你弟弟的意思?”
“自然是我的意思。”裴晏声低头给江述怀倒了杯茶,“这小子我了解, 他从小到大哪有一次对女孩子这般殷勤, 整个就是个书呆子,可他又着实呆了些,我这个做哥哥的, 不给他多操点心, 怕他自己慢慢吞吞等到最后搞砸了。”
“那不算。”江述怀接过他手中的杯子, “我妹可不好弄,她倔的很,得她自己喜欢才行。”
“都梁山伯祝英台了,还不喜欢啊,我问了他们那帮监生,都说两人要好的很,登对的很,你等着瞧吧,等裴晏卿上场与她演一出,你就知道他们是天生的梁……“
裴晏声的话音还未落,一抬头,见“梁山伯”和“祝英台”上场,登时蹙眉,猛地站起身来。
江述怀眼疾手快,立刻将他拽了下来,“疯啦!”
“我弟呢?”裴晏声转头看向江述怀,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解,“不对啊这戏!他说自己演梁山伯啊!”
江述怀皱眉看向台前,也有些疑惑,“会不会是记错了?”
“这怎么可能记错,我弟虽然呆,却也不是傻子。”裴晏声几乎要气急败坏了,他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侧目看着他。
江述怀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看着眼生的男监生,穿着并不算太合身的戏服,僵硬的站在江眠月的面前,努力的念出了台词,“小弟梁山伯,家住梁家庄。”
“你听到没有?”裴晏声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江述怀,“他说他是梁山伯。”
“你小声点!”江述怀无言的看着他,“皇上都注意到这边了!”
裴晏声看着那台上的男监生,生气的抱着胳膊,“黑幕,一定有人走后门抢角色。”
他说话的动静台上都听见了,江眠月担忧的看了一眼面前被拉上台来顶事的何玉平,心中情绪复杂。
她安慰的看了何玉平一眼,何玉平额头上冒出冷汗,接着说词儿。
台下,惊愕的不止裴晏声一个。
和乐公主死死地瞪着台上的那位男监生,皱眉想了许久,却连那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原来那跟江眠月十分般配的,模样极好的男监生去哪了!
祁云峥呢?是不是他搞的鬼!
和乐公主揪紧了手中的帕子,狠得牙痒痒。
敢在献礼之事上做手脚,这祁云峥恐怕是不想活了!
“和乐啊,这男监生……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皇上笑了笑,“倒是有些好笑,这书生啊,还是少了些磨练,怎么一登台,便露了怯了。”
“父皇所言极是,毕竟是国子监的监生,演戏怯场也是自然,要的便是这份生涩和不熟练,看着有趣,不然,儿臣便去找戏班子来演了。”和乐公主反应极快,笑着说。
“你说的也是,这看看确实很有意思。”皇上哈哈一笑,继续把他们当乐子。
静安公主在一旁,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裴晏卿呢?
司业大人在台下,也不停的揉眼,看清是何玉平之后,几乎觉得自己此时是在做梦。
裴晏卿呢?
祁云峥站在场后,眼眸沉沉,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反应。
江玉海皱着眉,注意力显然全在江眠月的表现上,似乎也在疑惑那梁山伯是谁,不过很快便被剧情吸引,不再多想,一面剥花生一面乐呵呵的跟人回话,“对对对,小女江眠月,过奖过奖,她也不会这些,瞎演。”
皇上看笑话似的看着何玉平不太熟练的演戏,时不时跟笑容僵硬的和乐公主说几句话。
江述怀一心拉着心态不稳的裴晏声,似乎并不太在意那梁山伯是谁。
至于其他人……
看便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祁云峥睫毛颤了颤,静静看着江眠月。
她似乎也有所收敛,应当是听进了祁云峥今日嘱咐她的话……不要表现的太过突出,对她没好处。
“梁山伯”与“祝英台”不尴不尬,其他的配角也颇为不熟练,有时忽然何玉平忘了词,江眠月接上,有的时候何玉平下意识的说了其他角色的词,另外那个角色瞬间懵了,反应不过来。
江眠月一头的冷汗,平日里觉得时间正好,如今却觉得每个瞬间都度日如年,十分漫长——快些结束吧!
演到后半段的时候,诸位监生才算勉强进入了剧情,何玉平也适应了这位置,提前想好了词句,看起来顺利了不少。
他那边一顺,江眠月也轻松了许多,跟着演便是,你一来我一去,毫无感情,全当背书。
于是——
原本催泪的分别与离愁,台下众人面无表情。
原本激动人心的再次见面,台下众人磕起了瓜子。
原本喜气洋洋的大结局,台下众人问周围啥时候能结束,不愧是国子监监生,记得台词可真多。
就在快要结束的档口,祁云峥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祭、祭酒大人……”
祁云峥侧眸,看到裴晏卿眼眶泛红,缓缓地朝着他跪了下来,“祭酒大人,学生有错。”
祁云峥眉头一凝,缓缓上前,将他扶起来,语气关切,“你先别急着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似乎刚好演完,传来了诸位监生为皇上贺寿的祝词。
皇帝的笑声爽朗,“不错,不错,都赏。”
不过一会儿,诸位监生们都摸着脑袋上的汗水下了场,一个个仿佛看透了生死,眼眸无光,仿佛下一秒就能上西天。
他们看到出现在面前的裴晏卿,都是一愣。
“你去哪了!”何玉平几乎要疯了,“你那词也太多了!我根本记不住!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还有演祝英台娘的,还要演媒婆,他换衣服都快换傻了!”
江眠月看向裴晏卿,心中有些担忧。
她从未见裴晏卿面色如此难看过,而且裴晏卿向来都十分可靠,如今是不是除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