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初夏本来就不属于正常上学的学生,考完期末考试,她和班主任说一声,就准备等下学期第一次考试再来学校了。
一回到家,岑淮安就“噔噔噔”跑到她面前说:“妈妈,爸爸说等你回来给他打个电话。”
初夏松围巾的手停下来,问他:“你爸爸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岑淮安:“你刚刚离开家的时候。”
她重新围好围巾,转身往外走:“安安,你还要不要再和你爸爸说话?”
“要!”
岑淮安赶紧跟上她。
岑峥年打电话是说工作接班的事,这效率真的很高了,才过去没几天,初夏十分惊讶。
“这么快就找到了?”
岑峥年轻轻笑了一声:“纺织厂的工作是很多年轻人都想要的。”
初夏一想,也对。就是她有自己的计划,不然如果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有一个工厂的工作,很体面了。
岑峥年继续说:“我同学明天上午九点会去到纺织厂的门口,他名字叫周安成,穿着灰色的中山装,带着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姑娘。”
初夏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点头说:“我知道了。”
翌日正好是周日,不用上班,初夏到八点才起来,收拾收拾吃过饭八点半,正好去纺织厂门口。
约好的八点,她以为周安成不会过来那么早,谁知道她到地方时,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和岑峥年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站在厂门口,他旁边站着一个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神色紧张的年轻女孩子。
初夏走过去,微笑着问:“你们好,是周安成同志吗?”
“是我,你是峥年的妻子?”
“对。”初夏笑得更友善了:“叫我初夏就行。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纺织厂附近有个茶馆,初夏带着周安成和那个姑娘去了那里,这会儿只有一些老人喝茶,她们找了个有屏风挡着的附近没人坐的位置。
初夏的工作要是给别人,接班的必须是她的亲属,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年代的工人可以把工作让别人接班。
是周安成和初夏说的。
不过既然他来找初夏了,就证明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也确实是如此,他笑着问初夏:“你真的愿意把工作让给我们?”
“对。”初夏的回答很果断:“不然我也不会让峥年费这么大功夫,专门找人接我的班了。”
“好,只要你愿意,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你配合就好了。”
他推给初夏一个信封:“说好的,这是一半的钱,等事情办好,另外一半的钱再给你。”
初夏出了茶馆的门,还觉得事情好顺利,钱是岑峥年和周安成讨好的,完全不用她管。
而且周安成和那个小姑娘对她一脸感谢,特别是小姑娘,看初夏的眼光像看是活菩萨一样,估计没见过她这么年轻让工作的。
接下来初夏是真的没有操心,周安成跑的顶班的事情,包括和张厂长谈这件事,和厂里交接。
这会儿初夏是真的庆幸,幸好她找岑峥年帮忙了,不然这么多手续,这么麻烦,中间还要有两人的亲属证明,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跑,也不一定能跑成。
周安成是梁州本地人,有自己的人脉,不过三天的时间,便把所有事情办完了。
当然是走了特殊通道的,付出了什么初夏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顺利和小姑娘完成了工作接班,以后她不再是纺织三厂的员工了。
那个小姑娘成了纺织三厂新的女工。她没进宣传部,能成功接班她就很开心了,进车间工作也高兴。
初夏从纺织三厂离开得悄无声息,只有厂长、人事和宣传部部长知道她的离开。
宣传部部长和手下的人说了一句罗初夏以后不在纺织三厂了,初夏离开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工会郑主席帮过初夏,初夏自己去特意去找她告别的,给她送了一份年礼。
郑主席很可惜:“初夏,你现在在厂里的工作多好啊,好不容易考进去的,怎么就不干了?”
初夏没办法和她说在宣传部发生的事,那些其实都是导火索。
原本她应该等高考完才操心工作的事,现在只是提前了几个月而已,也不影响,正好空出来更多的时间学习。
除了学习高中的知识,她也需要重新把自己的医学知识捡起来,这半年她都没时间看医书。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去找安安他爸爸了。”
郑主席一脸恍然:“对,夫妻一直分开不是个事,你是个有魄力的。你有学历,肯定还能找到工作。”
从郑主席家里离开,初夏摸摸口袋里周安成帮她买好的火车票,心里忽然有点忐忑,不知道去西北之后会怎样。
在信里岑峥年的爸爸妈妈人很好,她过去过年,应该不会相处不愉快吧?
初夏吐出一口气,算了,不想这些了,得赶紧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发去甘州了。
岑淮安的成绩已经领回来了,就在初夏忙着交接工作的时候。
毫无意外,是双百,而且因为他小红花最多,得了一个奖状,还有一支铅笔,一块橡皮,一个本子。
第一名的奖励,第二名就没有本子了,第三名没有橡皮。
前十名有奖状,不过前三名之后,都没有物质奖励了,只有奖状。
那也是很令学生开心的事,上学期间,学生最想要的就是学校发的奖状。
在岑淮安拿着奖励回来的时候,初夏问他:“安安,你的心愿想好了吗?”
岑淮拿着奖状,没有思考点头:“想好了。妈妈,我想去找爸爸过年。”
因为自从初夏说过一次之后,就没有说过去西北的事情,她工作的事情也没有和安安说。
在初夏心里,这是大人的烦恼。安安还是小孩子,就快快乐乐在家写写寒假作业,去跟着老师学学棋,想卖东西就和邦子一起去卖东西,不用和大人一样发愁。
尽管岑淮安知道妈妈说过要去西北,那就不会食言。但他还是害怕去不了,就把最珍贵的愿望用在了这里。
初夏听到他这话既心疼安安,又有点酸酸的,有点嫉妒岑峥年此时在安安心里的地位了。
不过她还是摸摸他的头说:“这个你不用许愿我们也会去的。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重新再想个愿望。”
岑淮安摇摇头:“妈妈,我现在最想实现的就是这个。”
初夏说:“好。不用担心,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去西北了。正好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告别,还有和你老师说一声,要过完年才能回来学习。”
郭林那里不仅岑淮安自己要说,初夏也和他说了要带岑淮安去西北的事。
郭林很痛快同意了:“本来过年就是要放假的,我也要过年啊。不过不来这里跟我学了,每天还是要自己学习,不能松懈了对围棋的练习。能找到人对弈就最好了。”
找人对弈初夏没办法保证,但是不放松学习她可以监督好安安。
邦子他们岑淮安也早就和他们告别了,翌日一大早,初夏锁好门,带着行李牵着安安,坐公交车去火车站。
周安成帮初夏两人买的是卧铺票,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坐火车去外地,卧铺更安全些。
初夏学了前辈的方法,把钱缝在了棉袄里面,实在是车站的小偷小摸太多了,不得不防。
一进入车站,她就牢牢抓住岑淮安的手,反复叮嘱他不能放开她,他第一次出远门,也紧张。
特别昨天晚上,初夏还和他说了很多在火车上被拐卖的案例,让他更加紧张了,初夏说拉紧她的手,他就用很大的力气,抓得非常紧。
等挤过人群,初夏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疼,低头一看,岑淮安牵她手的那只小手,因为用力都发白了。
她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小手:“放松点,你手不疼吗?”
岑淮安这才放松了点力气,但依旧抓得很紧,警惕地看着四周。
初夏抱着他坐行李上,这会儿有点后悔昨天和他说那么多小孩妇女被拐卖的事了。
她主要也是提醒安安注意那些骗人的手段,免得在火车上被骗了。
不过小心点也好,出门在外,再小心都不为过。
等终于上了车,找到对应的车厢卧铺,初夏领着岑淮安进去,终于能松口气了。
她和安安是一个卧铺,因为小孩子免票,是最上面的上铺。
虽然爬上爬下不方便,但初夏挺喜欢上铺的,别人够不到那里,相对而言,晚上更安全些。
此时卧铺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初夏先扶着安安让他上去,接着她也爬上去。
两人的行李就一个大包,她拍拍下面脏的地方,也拿上了床放在角落里。
包里面有初夏带的崭新的床单和被罩,她拿出来,套在车上床铺的外面。
正铺着床呢,一个中年男人拎着个小皮箱进来了,没多久,一对老年夫妻进来了。
之后这间卧铺里没再有人进来。
中年男人看初夏一眼,把皮箱放地上,拿出一本书坐在下铺看。老年夫妻坐在另一个下铺上,丈夫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很快在床上躺着了。
初夏带着安安坐上面,她给安安拿出来连环画看,她也掏出来一本书看。
是她这两天去书店买的《本草纲目》,正好遇到一个还不错的版本,她便买回来,拿着重新复习以前背过的中草药。
除了本草纲目,初夏还买了《黄帝内经》《新编伤寒论》之类的这个年代特有的学习中医的书。
有些书在后世绝版了,有些版本没了,现在看到她自然都买了下来。
中医如果一个人想要擅长治所有的病,那是不可能的,人的精力有限,当然有全才的天才,初夏知道自己不是,也做不了全才。
上一世她比较擅长的是妇科,针灸、儿科也可以,其他的就不擅长的。
当然都了解,能看出来病症,但真要治疗得好,还需要擅长这一类的医生来。
所以这一世,她还是准备专攻妇科,不过这会儿她主要捡起来自己的知识,中医书都看看没坏处。
专精不代表只学习这一科,中医博大精深,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普通人不学个几十年,学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为什么年龄越大的中医越吃香,都是有道理的。当然天才不在此列。
火车“咣当咣当”地前行,是冬天,窗外的景色却并不都是萧瑟。
梁州是平原,这里主要种植的是小麦,这会儿地里的小麦正是一丛丛的时候,路过田地时,透过窗户往外看,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田野,格外喜人。
初夏自己看了一会儿歇歇眼睛,就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岑淮安第一次坐火车,比较好奇,就坐在床上,一直往下面的窗户外看。
*
甘州天宫基地。
岑峥年自从接到初夏的电话,说今天坐火车来西北,他就没办法完全定下心神工作。
昨晚上他大半夜没睡着,一直担心初夏和安安的出行安全。
尽管他拜托老同学周安成帮忙买了卧铺,可初夏和安安一天没平安到达甘州,他就一天没法放下心。
余田看出来了岑峥年的心不在焉,这是在基地工作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见到过的。
“峥年,你这个数算错了。怎么回事,这不像你会犯的错?”
岑峥年心算很厉害,他计算的数目,从来没出现过错误,更别说这么简单的错了。
他揉揉眉心,低头看纸上的计算,划掉结果,重新写上正确答案说:“我跑神了。”
“你居然会跑神?”余田一脸震惊,抬手要去摸摸岑峥年的额头,被他躲过去了。
“你不会又病了吧?”余田有些担心地问道。
岑峥年摇头:“我没事,是其他的事。”
初夏和安安要来西北的事情,他不准备广而告之。她们两个也不能来基地。
天宫基地虽然不像核弹基地那样保密,但也是保密的科研项目,这里没有家属在,也没有家属来过这里探亲。
初夏两人过来之后,会住在甘州部队他父母那里,到时候他休息的时候就可以过去部队见两人。
不过岑峥年决定初夏和安安到的那天请假,看能不能到车站接两人。
他不确定一定能请下来,之前他生病就耽误了工作,现在进度还没赶上。
岑峥年在心里叹口气,喝了口水让自己醒醒神,努力把注意力专注在工作上。
而此时的甘州部队,蒋胜男和岑父也很担心,不仅担心,两人还十分紧张。
“老岑,你看看这两个房间布置的怎么样?初夏和安安会喜欢吧?”
蒋胜男从知道初夏要带着孩子来过年时,就开始布置屋子了。
屋子的床是新打的,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还晒得蓬蓬的,暖呼呼的,保证两人过来睡得舒服。
知道初夏会学习,屋里还打了一个新书桌,配套的凳子。怕坐着会凉,凳子上还放了个棉花垫子。
衣柜什么的当然都有,除此之外,屋里墙上为避免光秃秃的,挂了蒋胜男从娘家带过来的书画。
整个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又具有书香气息。
岑父也不知道啊,他又不是初夏和安安。
不过他面上不显,手背在后面,一脸镇定地点点头说:“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