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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核对身份, 是否回避,陈述诉讼请求

那法官坐在高台上问,“陈知意女士, 你的丈夫萧肃所拟定的离婚协议上,提出在婚姻存续期间, 你们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均分,且每个月按规定支付赡养费, 直到你再嫁为止,你是否同意离婚?”

陈知意淡淡的回答,“我不同意。”

她这话说得半点犹豫都没有,法官眉头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随即再度开口,“我国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老话, 千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能结为夫妻也算是缘分一场......萧肃先生所提出的这份离婚协议, 已经是难得的厚道,请你再多考虑片刻罢。”

陈知意仍旧是淡淡的回答, “我不同意。”

台下因为她这两次坚定的不同意,已经是一片哗然, 又是一些指指点点的议论传入她的耳朵。

“这原配是什么意思?非要巴着萧先生?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她不同意又能如何?萧大才子早就和简小姐情投意合, 这样不知趣的挡在人家有情人中间, 有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过了,和旧式女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她们这一类人心里全是一些封建的旧观念,生是夫家的人, 死是夫家的鬼, 怕是这位原配宁愿在萧家做一位老妈子, 也是不愿意离开她丈夫的罢?”

“未免太过愚昧了些,怎么就不知道学学新派的思想,这世道早就变了。”

新派要她们学新思想,学了新思想后一离婚,旧派就要骂她们伤风败俗,观众席里那些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而坐在她们左右的那些女子,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法官问了两次,陈知意都没接受他的好意后,他也就不问了。

按照流程询问下一个问题,“肃静!请原被告双方陈述对诉讼请求的意见。”

这次陈知意抬起了头,认真回答,“我对萧肃提出的离婚协议有意见,我不要他分给我的财产。”

她这句话说得缓慢,再加上她这人在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慢条斯理的从容,原本还有着一点议论声的观众席,随着她这句话的出口,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大多数人都是不解,这原配是什么意思?开口就是不要财产?被丈夫抛弃后气得昏头了?

陈知意接着开口,“我什么都不要,也可以同意离婚,但我要求萧肃在报纸上发一篇公告。”

“承认这场离婚,是因为他先做出了不道德的行为,婚姻内出轨别的女人,薄情寡义,而不是把一切,都推到我是个旧式女子头上。”

她什么都不要,做了这些事,只是想给另一个她,挣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声。

这句话一出,台下原本就安静的氛围,在更加静默了一下之后,猛然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喧哗声。

有的人已经不是在窃窃私语了,而是站起来指着陈知意的鼻子大声骂道,“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你自己身为一个旧式女子,跟不上丈夫的思想,导致他娶了你之后不得不忍耐一段压抑的婚姻,现在竟然还来怪他要脱离这段婚姻?”

以前还有着一块遮羞布的时候,人人都不觉得抛弃家里的原配妻子,追求心灵契合的婚姻有什么错,时代如此,大家都是这样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渐渐的他们也就觉得自己是对的了。

但大家都是读过书的,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责任担当,这些人心里未必就不懂,自己这种行为的不道德之处,不过是有着个西学的借口来开脱,靠着心理安慰来说服自己罢了。

“是啊,娶了这么个妻子,整日没有共同语言可言,又怎么能不去寻求新的婚姻?”

“西人常说,婚姻是两个相互契合的灵魂的结合,就像是亚当和自己的肋骨夏娃,在包办婚姻下娶了这么个妻子,难道是我们自己愿意的吗?”

“如果不是家里要求,顾念着年迈的父母亲,我当时是绝对不会妥协,娶那个旧式女子的。”

喧哗声太大,法官不得不敲了好几次手上的锤子,高声喊了几句,“肃静!法庭上不准喧哗!”

然而议论声还是不绝于耳,法官只能当作没听见,提高声音继续问萧肃,“被告是否同意原告的诉求?”

萧肃冷着一张脸,“我行事没有半点不道德,我不同意。”

他现在是真的有苦说不出,以萧肃的自尊心,他是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陈知意早就报复了回去,给他戴了不知道多少顶绿帽子的事情说出来的。

只能看着她颠倒黑白,明明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随着萧肃的发言,台下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有人高声喊了一句,“不能同意这种无稽之谈!”

陈知意是一个很遵纪守法的人,具体表现在法庭上,她也十分遵守法庭纪律。

她没有去和台下这些人辩论,她如今只有一个人,不必做这种无用的事。

她只盯准了萧肃,“你没有不道德?外界人人轻视我这个原配,赞你和简容天作之合的时候,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不道德?”

萧肃避开了她的目光,没说话。

而台下多的是为他说话的人,“外界的人难道有说错?你和萧先生的确是不相配,他另外和懂他的小姐追求爱情,这有什么错?”

“想来这种不懂自我为何物的封建女人,该是不知道什么叫爱情的罢!”

三番五次的被打断,法官不得不宣布暂停庭审。

陈知意喝了一口水,看到陪审团里除了最后进来的那位女士之外,其余几位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点不喜。

他们在讨论着什么,似乎意见不一致,那位女士站在其他人的对立面,注意到她的目光,还朝她点头微笑了一下。

陈知意回了一个微笑,这种时候,还有一位陪审员是站在她这边的,情势至少没她预料的那么坏。

这次的行事,其实很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陈知意是一个胜负欲很强的人,她很少做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更别说是像现在这样,和整个社会约定俗成的风气逆道而驰。

几乎注定了会输得很惨。

但没关系,她目光扫过一遍台下那些文人的嘴脸,像一开始那样,安静的等待再次开庭。

法官归纳了原被告双方的争论焦点后,再次问她,“原告是否坚持上述诉求,要求被告登报声明离婚原因?”

他没有具体的再把陈知意那些“不道德”之类的话,再重新复述一遍。

陈知意点头,“我坚持。”

她已经做好了再次被观众席上的那些人,指着鼻子唾骂的准备。

事实也是如此,被揭开了遮羞布之后,这些人几乎都要恼羞成怒了,第一排戴着黑色镜框的男子,冷笑一声后,也不顾念这是法庭,站起来直接说了一句,“不过是一个愚昧女子的胡闹,我看这场庭审,也不必再听下去了!”

声音很大,全场都能听到,他也确实如同话里说的那样,直接站起来,就要拂袖离开来表达自己不屑的态度。

可在他刚走过被告席的时候,观众席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十分冷静得体的声音,“庭审还未结束,胡先生这样急着离开,莫非是被某些话戳到了自己的痛处?”

她们是不通洋文,不懂西学,但这不代表她们挤兑人的功夫,就比这些文人差了。

这道不和谐的声音,让这位胡先生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笑话!胡某人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

依旧是那道冷静的声音,“我以为胡先生是触景生情,由今日的庭审,联想到了自己落魄度日的原配妻儿,这才迫不及待的要去寻个无人处,安慰一番自己的良心,原来竟不是吗?”

胡先生被这句直白的反问讽刺得下不了台,过了一会儿才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高傲神情,“一介妇人,能懂什么?我虽然和原配离婚了,但自认从未亏待过她!”

“哦?我是不懂,不过是上个月才接济了一番,你口中从未亏待过的原配罢了。”

胡先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观众席上的人,已经在引论起了这位突然出声,声援萧肃原配的女子是谁。

“好像是张越先生的原配妻子,这女子我还赞过她深明大义,自愿退位让贤,看她今日说的这番话,原来心里竟是存着怨气的吗?”

“你这么一说,其余几位似乎也很眼熟,都是哪位名人的原配妻子罢?”

“这群人集结到了一起,是不反思自身反而要抱团取暖?当真可笑。”

是很可笑,一群失败的、被时代抛弃的、没有话语权的弱势群体,竟然妄图站在一起,挑战这个社会的风气。

这道声音像是一个信号,继第二排右数第三位女士发声后,这群在最后关头姗姗来迟的女人,不再是一片沉默。

十分内敛,又十分尖锐,像是平日里忍着伤痛,将刺都裹进自己身体里的某种生物,今日突然将刺都摊开对准了外人。

“我们是不懂什么是爱情,想来您也不会懂什么是责任和担当罢?”

“这位先生知道顾念自己年迈的父母,那可曾推己及人,顾念过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原配妻子?”

“既然知道婚后会没有共同语言,那当初又为什么会妥协结婚?西学里讲人权,你追求新派小姐的时候知道人权,娶原配妻子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坚持自己的人权?”

陈知意沉默的坐在原告席上,看着底下一个个男性文人站起来,再一个个的被这群女人辩得面红耳赤,讷讷不能言的坐下去。

她如今知道了她们的身份,也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做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第三排的刘颐莲,说话时手都在打颤,声音哽咽了,但还是强撑着把话讲了个明白。

这对她来说,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能讲个明白的时候了,她从来性格就柔顺,遇到点事情就要落泪,可今天却哽咽了,也不要这眼泪流下来。

一场庭审,最后变成了观众席上双方的辩论,而这群平时被他们所看不起的旧式女子,竟然还占尽了上风。

每一个都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有条不紊的讲道理,直至最后,对面那群文人只会说一句话了,“和你们这群旧式女子,果然是讲不通道理的!”

说完一个二个拂袖而去,仿佛是再不屑于和她们说话。

这是赢了吗?不是,她们在这世道上是没有话语权的,这群人转身就能走,还能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仿佛不是辩不赢,而是她们连出发点都是错的,根本不值得这群人理会。

但这是做了一场无用功吗?也不是。

越是黑暗的时候,就越是要在这黑暗里潜行发声,哪怕有时候根本连回音也听不到,但不这样做,就真的一点都没有破开这黑暗的希望了。

很多事情,是即使知道没用,也要拼尽全力去做的。

在这场全城瞩目的庭审过后,报纸上对旧式女子的诋毁越来越严重,仿佛这些人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一般。

但暗处,随着这场庭审现场所有的发声细节传了出去,有一些变化,已经在发生。

沪市的一所公寓里。

赵媛州是一位留洋归来的新派小姐,相较于旧派小姐在婚嫁市场上的人人轻视,新派小姐们无疑是吃到了时代红利,被才子新贵们追捧的那一批人。

并且因为这类青年学了点西方的绅士风度,在对待女士时风度翩翩,十分殷勤讨好,看起来女性的地位已经提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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