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闻言, 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沈涟:“你这想法也太禽兽了。”
宋皎不解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涟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他。
“在此之前,你有见过漆灯关注过谁吗?”
宋皎略一思忖:“没有。”
沈漆灯今年十七岁,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清光峰其他与他同龄的弟子都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兴趣, 功法、剑招、甚至是夕照峰结的杏子……无论什么事物, 都能吸引这些少年人, 让他们为之好奇、为之兴奋,拼尽全力地去接触更多。
然而沈漆灯却截然不同。
他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也许是他的人生太顺利了, 他轻易便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因此他过早地对身边的一切感到无趣,即便身在其中, 也有一种游离在外的边缘感。
宋皎有时候也会疑惑, 像沈涟这么会享受的人, 是怎么养出漆灯这种儿子的?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对父子在某些方面的确非常相像。
一样的随心所欲, 一样的心无所系。
所以在发现沈漆灯替唐峭要谈风月的时候,宋皎其实是非常震惊的。
难以想象, 他的徒弟居然会为了另一个人,做这种在他看来极其无聊的事情……
“我也没有。”沈涟拿起桌案上的折扇, 把玩两下又放了回去,“所以我才会对那个孩子感兴趣。”
“那个孩子”指的自然是唐峭。
宋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看看, 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涟微微一笑:“没错。”
“即便如此, 你也做得有点夸张了。”宋皎皱眉,似乎不太赞同,“如果漆灯对她的关注只是一时新鲜, 你这样明晃晃地邀请她, 日后让他们如何相处?”
“这点你不用担心, 只是一次生辰而已,不会影响什么。”沈涟神色平和,“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宋皎:“什么?”
“他对唐峭的关注,可不是一时新鲜。”似乎想到了什么,沈涟笑了笑,声音渐低,“或许应该说是执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啊……”
沈涟的生辰宴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那些中毒的宾客仍然留在府上,宋皎赶着回天枢,于是没有在沈家多做停留,天刚亮便带着沈漆灯与唐峭离开了。
除了这两个逃过一劫的幸运儿,他还带了宴席上的毒酒、荆小玉散落的碎片、以及替换龙角的那颗夜明珠。
其实这些东西沈家自己就能分析,但涉及观月人,宋皎还是想谨慎一点。
路途遥远,待他们回到天枢,已是午时。
宋皎带着唐峭二人,直奔临渊峰。
早在路上,阳真掌教便已收到宋皎的传音,此时所有峰主都已到齐,众人坐在临渊峰的主殿之内,看着宋皎走了进来。
唐峭和沈漆灯被安排在殿外等候,掌教一旦传召他们,便可立即进去。
阳真掌教坐在主位上,神色沉稳而端肃:“清光峰主,先坐。”
宋皎颔首行礼,走到空位前坐下。
阳真掌教:“关于千年龙角被盗一事,我已告知在座诸位。按理说,这本该由沈家自己负责,与天枢无关,但——”
他微微停顿,望向宋皎。
宋皎起身,直截了当道:“观月人,在沈府现身了。”
此话一出,在座几位峰主无不惊讶。
“观月人?”时晴峰主轻蹙秀眉,“你是指数十年前搅得整个修真界不得安宁的观月人?”
宋皎:“正是。”
回雁峰主:“他不是早就消失了吗?怎么会突然现身?”
“他的目标是那对龙角。”宋皎道,“但我怀疑,近期我们惨死在外的那五名夜行使,也与他有关。”
时晴峰主:“你是说,那五名夜行使是被他杀死的?”
“很有可能。”宋皎平静道,“昨晚我与他交锋过,他的剑招走势十分独特,和那五名夜行使所受的剑伤有几分相似。”
回雁峰主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如果能比对一下就好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玄镜真人突然开口:“现在不能吗?”
回雁峰主摇头:“那五名夜行使已经入殓了。”
夕照峰主幽幽举手:“其实,也可以把他们再挖出来……”
“积点德吧你!”回雁峰主瞪了她一眼,夕照峰主脖子一缩,立马不吱声了。
“那其他人呢?”时晴峰主不死心,“有没有其他夜行使也受过类似的剑伤,叫过来让宋皎辨认一下也行啊。”
“其他人……”回雁峰主想了想,忽然一拍桌案,“还真有一个。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片刻后,崔黎来到临渊峰主殿。
他看着殿门外的二人,面露迟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宽阔恢弘的殿门之外,唐峭正在盘膝打坐,沈漆灯则靠着柱子转剑,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这两人是把掌教的主殿当成他们自家门口了吗?
唐峭睁开眼睛:“看不出来吗?我在打坐。”
沈漆灯懒洋洋地点头:“我在看她打坐。”
崔黎:“……”
他看了一眼庄严深邃的大殿,略一思索,斟酌道:“你们可知道峰主急召我来,所为何事?”
唐峭:“应该是为了荆小玉的事吧。”
听到这个名字,崔黎的神色微微一变。
“她又出现了?”
“嗯。”唐峭应声,抬眸扫了他一眼,“你给她送过帕子?”
崔黎一愣:“什么?”
唐峭:“她说她还欠你一条帕子。”
崔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时,他身上的玉牌再次发出清脆声响。他垂眸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先进去了。”
崔黎大步走进大殿,殿门外重新恢复寂静。
沈漆灯看向唐峭,似笑非笑道:“你连荆小玉的话都记得?”
唐峭闭上眼睛:“我记性好。”
“有多好?”沈漆灯漫不经心地问,“任何事都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