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呈言十八岁那年过得无趣了些。
按照了家的安排, 他无需参加高考直接出国,之所以还要待在学校里读书,不过是了老爷子的要求。
传统的老人家, 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小辈忘本忘根。
了呈言的成绩本就好, 附中前三甲的榜单上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更别说早在高二就已经通过了留学申请, 剩下的日子,也不过是消磨时光而已。
那些翻来覆去的重复性学习和刷新题库, 对他来说最是无趣。
因而根本融入不进高三苦闷繁杂的生活。
老师碎碎念着高三生活的重要性,附高专门把宿舍区最安静的区域给了高三。
所有人都要住校, 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学习时间。
了呈言在后排把笔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面前的真题, 无需演算就可以写出答案。
潘坤因为成绩实在太差,语言不过关,不得不先读大学,再迂回出国, 被他老爷子摁在学校里,成为了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段译文好些,但因为家族产业传统, 涉及政/商两届, 所以家里给定了目标, 财大或人大, 以便日后人脉的发展。
也不得不向高三低头。
惯来热闹的球场冷清了下来。
了呈言来学校的频率越来越低,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为出国后的创业做打算。
偶尔出席, 也不过是学校历来要求的传统活动。
潘坤跟他叨叨着, 高一新入学的小妹妹漂亮的很, 季家千金, 像个洋娃娃似的,又精致又可爱。
“我不听说你们俩还曾定过娃娃亲,你爷爷还给了她块定亲玉佩,你不去看看你未来的媳妇儿。”
了呈言冷眼看着他,“你如果喜欢你去追。”
“那我真追上了,你可别跟我急眼。”潘坤开着玩笑。
了呈言不以为意。
他对娃娃亲,联姻这种传统糟粕向来嗤之以鼻。
薛颖更是如此,她曾在反驳了继恒的时候说过,“两家长辈这种行为就是物化女性,凭什么一句话就给肚子里的孩子定下这种事情,这要放在以前,就是有损小姑娘清誉的事情,盛晴要是还活着,也不会允许的。”
大抵是薛颖的独立、女性给了继恒这种传统的中国大男人给予了沉痛一击。
这一年,了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了继恒出轨,跟他首部电影的女主角。
这对于了家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了国忠一辈子忠心为国最是清白廉洁,饶是家族后来发展起来,也不过是在党/纪/国/法允许之内,部分借力而已。
他始终坚信,家是最重要的基础。
儿子做出这种有损家门的事情,被他生生罚跪在院子里,跪了三天。
甚至气的想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了继恒受到了圈子里人的洗脑,认为男人嘛,都要玩一玩,妻子是不会离婚的,最多闹一闹,之后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却没想到薛颖毫不犹豫的离婚,当下慌了神。
为了拖住她,用了各种办法,从财产分割到抚养权的争夺,甚至跪完了北二巷的宅子,还去两个人共同居住的家里下跪,毫无尊严可言。
可在发现薛颖甚是坚定后,放出各种难听的狠话,闹得轰轰烈烈,鸡飞狗跳。
甚至无数次的把了呈言叫回家去主持所谓的公道。
一开始他还会回去,后来干脆拉黑了了继恒。
一个家闹成这种样子,实在是丢人又恶心。
生理性的让人厌恶。
潘坤组织所谓联谊会的那天,了呈言刚刚被了继恒堵了门。
他斥责了呈言和薛颖两个人从未把他这一家之主放在眼中,从未打从心底尊重他,崇拜他,是以他才会寻求旁人的认同。
明明了国忠一辈子英勇大义,生个儿子却非常的拎不清。
在四十三岁这年突然说想要寻求真正的理想,放弃家庭产业,投身电影行业,说要拍出一部惊天巨制。
电影拍的如何尚且不知,行为却实在惊天。
了呈言听的头痛,还未等他说完,就起了身的径直离开。
了继恒在背后骂的难听。
北青市的这家游乐场在城郊,离得了家老宅近。
了呈言抵达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大多数人玩的疲惫了些,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
他堪堪一站,就看到了中间的人儿。
季声凝太过耀眼。
哪怕周遭人的服装远胜于她的夸张,却很难忽视人群中的她。
仰着头,周身白的通透,脖颈纤长,笑起来一双眼睛亮着光,裙撑让裙子蓬松而巨大,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手里的仙女棒骄傲的指挥着。
许是她太过高调,北青高中那么多金光灿灿的公主们自然不甘示弱。
有人冷哼着嘲讽她,“季声凝,你别以为朝季酒店现在这么有钱就都是你的,你有后妈后弟弟,到时候你一无所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季声凝不以为意的冷笑着,“人都有自己的课题,自己尚未处理明白,又何苦去纠结于父母长辈的情爱。”
“你与其操心我们家,不如先想想这次月考数学怎么及格吧。”牙尖嘴利,伶牙俐齿。
一双眼眸清亮,跟她这一身可爱的打扮颇为不符。
潘坤看到人来,立刻凑了上去,顺着了呈言的目光看过去,用手肘撞了撞,“你的小媳妇儿,漂亮吗?”
当然漂亮。
纵然他自小跟着了国忠参加各种大型场合,不论是当红明星还是豪门千金,季声凝都觉得称得上美人这个词。
是少有的,自内而外的,带着气质的漂亮。
可了呈言到底记得薛颖的话,指腹为婚这种事情,之于女生,并不什么太好的事情。
是以冷声回了潘坤,“管住你的嘴,别喊谁都是媳妇儿。”
可却不由自主的,在孙雪公然贩卖照片的时候,把季声凝的这张照片买了下来。
是一见钟情吗?
十八岁的了呈言并不承认,他只把这件事情当做他无聊生活的一次调剂。
有人一句话赶走了他多日的心头阴霾,付费买下一张可以让他开心一些的照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他来学校的频率明显的高了些。
高三和高一的教学楼相隔甚远,学校为了保证高三生的学习,刻意把他们设在了操场的另一侧。
有几次他刻意走过高一年级的教室前,除了激起了女生们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外,并没有看到季声凝。
潘坤说,季家那个小丫头,又傲又冷,谁都不放在眼里。
好在秋季开学,活动自然多些。
新一年的校园季,教导主任照例找到他,希望他做高三代表发言,了呈言拒绝的话在看到主持人名字的一瞬间咽了下去。
难得的,第一次答应了这种事情。
他自我麻痹着,只认为自己是好奇,那个娇娇嗲嗲的小姑娘主持这样大的舞台会是一种什么场景而已。
可莫名的,他还是特意让人把他们的休息室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主持人和代表嘉宾,听起来甚是合理。
这是他跟季声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跟他第一见到时的那个娇俏的小姑娘截然不同,这一刻的季声凝,一身银灰色长款拖地礼服,头发被高高盘起,她的脖颈本就修长,越发显得像是一只孤傲的小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