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呈言比预想中回家早了许多。
他进门时, 季声凝还靠在落地窗前的棕色软皮沙发上看陈煜时发过来的盛典流程,窗外的落日刚刚完全隐没在高耸的大树后,天彻底昏暗下来。
自从两个人关系越发亲密, 季声凝的睡衣也日趋保守,之前在柏翠郡穿过的那些个裸背露腰的性感真丝睡衣再也没有出现过, 转而变成了毛绒软的各种卡通羊绒睡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此刻她翘着脚, 穿着一身暖棕色的云朵睡衣,仿佛要跟沙发融为一体似的。
嘴里还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皱着眉头, 仿佛有什么纠结的事情。
容姨在准备晚饭,从零下十度的室外进到热烘烘的屋里,有米饭飘香的气味。
了呈言扯了领口的领带, 大衣随手扔在了软皮转椅上, 换了拖鞋, 长腿一迈, 就走了进去。
“在做什么?”
季声凝闻言抬头, 看到来人,又把眼眸落了回去,“陈煜时把国家图书奖年度盛典的流程发给了我,竟然还有红毯,我在纠结是否要准备两身礼服,你觉得那?”
了呈言自然的落座在了季声凝的身旁,长臂一伸,自然而然的把她圈进了怀里。
应该是刚刚洗了澡, 头发还有些微微的湿意和橙花洗发露的香气。
“之前你接受seth采访时那种装扮就非常不错。”
“裤装?”她回忆了一下, 当初那套造型应该是祝梵音给她做的, 白衬衣黑西裤的正统造型。
“恩。”
季声凝颇为不悦的皱着眉头,还不忘戳了戳了呈言的前额,“了先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什么年代了,还搞那套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了呈言却是轻笑了笑,长臂把人往怀里拦了拦,“夫人可是误会我了,明年夏天我们去度假,你穿最辣的比基尼都可以。”
“那为什么不让我穿礼服?”
“利其亚那边风太大了,”了呈言指了指屏幕上的活动地点,赫然显示着就是北城的艺术社区,“穿礼服非常的不便,室外温度低,室内虽然温度适宜,但季小姐,你是希望以什么身份去参加活动?”
季声凝不明所以,“当然是吟哑。”
“据我所知,历年的国家图书奖参奖嘉宾大多资历颇深,是最传统读书人。”
剩下的话了呈言没有再多说。
季声凝太漂亮了,眉眼间的洒脱大气,就连发丝都是自小保养过得精致。
若是再有华服加持,高奢的高定礼服裙,必将会格格不入,甚至可能会变成话柄。
“你当初化名做翻译,不也是怕季声凝这个名字会带来微词吗?”
季声凝了然,点了点头。
她之前让陈煜时给她看过参加人员名单,除了几个今年新生代的作者,被授予了最佳新人作者奖和年度十大新人书目类的奖项,剩下的大多还是传统作者。
特别是年度最佳译本,除了她代表的《思月》,剩下的译者也早就圈内颇有名声,是从业几十年的大师级人物。
所以哪怕流程再过花哨,人员内核不变,本质也还是传统盛典。
只不过季声凝颇有些遗憾之前让祝梵音给她留的那几条礼服。
祝大造型师可是拼尽了职业所能才借来了几件高奢中古礼服。
八十年代的蕾丝复古,低调的优雅。
从欧洲转运而来,费了不少的精力。
了呈言像是可以窥探她内心的小九九似的,轻笑着把脸贴在了季声凝的脸颊旁,“过两天聚瑞集团年会,夫人可否赏光做一下我的女伴。”
这些年的年会了呈言都只是出席最开始的致辞阶段,继而就应酬着董事会的寒暄,每年被问及最多的就是个人问题。
他从一开始的说不急到后来笑笑不,倒是今年,终于可以不用再应酬这类的事情。
算下来,这将是季声凝第一次以了呈言夫人的身份参加社交活动。
应是应了下来,现在她反而开始觉得,祝梵音那几件礼服是否太低调了点。
第一次亮相,必然要闪瞎大家。
“对了,”季声凝回头看向他的双眸,“我今天下午和冉冉看到秦征和沈安知在一起。”
“他跟你说什么没有?”了呈言仿佛并不在意,对于她说的这个事情,他好像对她睡衣上的毛绒绒小云朵更感兴趣,把脸蹭了蹭,像是第一次接触过这种柔软的质地似的。
有一种莫名的反差感。
“谁?秦征?”
“沈安知。”
季声凝对她这个态度颇为不满,“你不关心他们俩是不是密谋些什么对你不利嘛。”
了呈言被逗得眉眼间都是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夫人,若是随便密谋一下就对我不利,你怎么放心嫁给我。”
“这是两回事,”季声凝小声的嘟哝着,他这股子自信劲跟季巍澜似的,“我嫁给你又不是因为你有钱有……”
季声凝想到什么似的立刻闭了嘴。
她最初嫁给他的原因可不就是因为了爷权势通天,本着嫁谁也是嫁的态度,选了个最优的。
那些情情爱爱一开始都不在她的衡量范围内。
她瞬间转移了话题,“咳,如果秦征真反叛了,对你也没有任何影响吗?”
“他不会,”了呈言慵懒恣意的把自己靠在了沙发上,“夫人不妨跟我说说,沈安知跟你说什么?”
季声凝不知道了呈言为什么对沈安知那么有兴趣,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沈家秘辛和他奇奇怪怪的自我感动。”
却没想到了呈言突然问了句,“你真的,没有喜欢过他?”
季声凝皱了眉,回头看向这个好看的男人,就连下颌线都是最流畅的,眉眼深邃的帅气,“为什么要这么问?”
按理说了呈言应该不会太知道自己和沈安知的过往,哪怕去打探,也不过两个人曾经是一段时间内的好友,就连seth都知道,他们从未交往过。
更何况,他们读书的那段事情远在海外,同期的同学回国的都是少数,能打听出什么故事。
“没事,”了呈言直起身来,向前一探,把头埋在了季声凝脖颈处,“不重要了。”
他没有告诉过她,在她毕业的那年,他曾经去过她的学校。
其实也没有走过很多的地方,他原本是想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以“意外”与她相逢,却不巧,季声凝提前回了国。
所以他按照提醒,走过了她的操场、教室以及图书馆,甚至在学院楼,还碰到了替她处理最后毕业资料的尚珊。
把电脑放在那里,传输着各类文件,电脑的封面,是芬兰夜空中,最亮的一抹极光。
了呈言在校园的很多地方,看到她跟沈安知的影子。
图书馆的咖啡馆内有非常多的拍立得,其中一张,肤色各异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笑得好看,他们两个挨在一起,笑得灿烂。
校园舞厅的屏幕里,放着这些年舞会的精彩片段,其中有一张,是沈安知一身黑色燕尾服,牵着穿着湖蓝色礼服的季声凝,回旋转圈。
而那张极光照片,他在沈安知的社交平台的背景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照片。
是他们一起旅行的记忆。
了呈言一直以为,季声凝是喜欢他的。
少年初恋,最是难以忘怀。
更何况异国他乡的时刻,有人时刻温柔妥帖的照顾,最是容易心动。
所以饶是现在人在他的怀里,他也总有几分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