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声凝可以理解尚珊的焦虑。
传釉是她的心血, 是她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
当年她抛弃自己的艺术梦想回国,就是因为传釉。
从最初艺术馆的整体装修设计到两个人为了传釉的名字绞尽脑汁。
从一开始想要以人名、地名甚至是艺术品的名字作名,到最后取了釉这个字, 寓意国粹,传釉, 寓意想要把中国的艺术传向全国传向世界。
再到后来每一次的策展,每一次主题定位, 传釉最大的光环就是尚珊。
甚至在季声凝因为颜值爆火全网的时候,她想的也是如何把主理人推出去, 让所有的成绩都附加在季声凝的身上, 只为了让传釉更好。
传釉存在的这三年,尚珊最大的私心,就是如何让传釉更好。
但, 易主?
季声凝冷笑了一下, 抬眸看着尚珊的双眸, 手臂环胸, 语气淡淡的开口问道:“易给谁?”
暂且不说传釉的位置好, 占地面积大,当年季声凝拿着季巍澜给她的毕业奖金咬牙把这里盘下来的时候,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勇气的。
那时候朝季酒店日进斗金,季声凝花钱从来都不眨眼,足以见得这里的价格。
这几年传釉虽然做出了名堂,但明眼人都知道,艺术馆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增加所谓个人附加值的, 真要指望他赚钱, 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传釉的展品库里, 不仅有季声凝这些年断断续续寻的东西,更是有早些年留学时候,从海外寻觅的雕塑画作等,增值下来,都是不菲的价格。
谁能一次性拿出这么高昂的价格买个艺术馆玩。
尚珊明显的察觉到了季声凝的气愤,她失声一笑,抬手挥了挥,“宝贝,误会了,怪我,是我刚刚语气太严肃了。”
“我们打个时间差,在你跟了爷举办婚礼之前,把传釉先易给了爷,反正你你们俩是一家人,但是对外就说你不再担任主理人,有聚瑞集团背书,肯定没人敢来招惹。”
季声凝一愣,有点懵。
这转变的也太快了些,前一秒她还以为尚珊要背弃她,内心又气又难过。
两个人从留学时就在一起,熬过处处留学时最难的岁月,她以为尚珊绝对算是除了孙一冉之外她最好的朋友了,这要是真的被她背叛,她怕是好不容易积蓄的那点安全感能量又会再次崩塌。
可……
“你跟了呈言那边对接了?”她皱眉问道。
“恩,”尚珊点了点头,跟她解释了一下,“闹事的那件事情刚发生的龚特助就来过了,报警后的善后工作都是他负责协调处理的,包括这个办法还是后续对接的时候,了总提出来的,他甚至觉说,无需办理转接,反正以后也还是你的。”
也就是说,了呈言跟她窝在家里,陪她看书译文的时候,已经在暗中帮她把所有的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却只字未提。
不去干保密局,还真是浪费了人才。
季声凝的脑袋里想的东西有点多,理顺了这件事情后突然意识到,“谁跟你说我们俩要结婚?”
“啊?”尚珊被她反问的蒙住,“你们俩不结婚吗?我不是听说你们俩家长都见了吗?”
尚珊不属于北青市圈子里的人,她是海城人,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属实奇怪。
“你听谁说的?”
“seth啊,他最近每天都来,已经快把你们俩的爱恨情仇跟我说了n遍了,耳朵都起了茧子,我估计沈安知肯定也知道,我非常想知道沈大帅哥的反应是什么。”
尚珊这样说,季声凝就了然了。
seth就是个小漏斗,只要在他认为是值得信赖的人,就会一窝蜂的倾倒而出,背叛都受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依然不知道悔改。
“我说上次策展前,怎么会有聚瑞这么大的公司联系我投资布展,甚至还送画,”尚珊一个挑眉,上去就换抱住了季声凝的肩,“小声声暗戳戳干大事,也不告诉我。”
“八字还没一撇那。”
“也是,”尚珊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怎么说我们也是女孩子,要矜持一下,不过你小心你爸,以前读书的时候没觉得他这么不靠谱啊,现在这是怎么了?非法集资这种事情也敢干,不怕出事情吗?”
他怕吗?
他肯定怕,但是他已经孤注一掷了,从小到大不论什么事情都有人替他善后,他总也以为,现在不论捅出多大的篓子,卖了儿子女儿总也能填补。
季家向上三代都是富足家庭。
做的都是酒店产业,最早在民国事情就已经以银楼当铺发家,开办酒楼,以北青市最著名的西苑公馆最为昌盛。后来又是改革开放最早一批投资创业的家族,吃着早期的政策红利,用着祖上鸡肋的财富,在北上广深全都置地盖楼,铺设了最早朝季酒店的雏形。
等到到了季巍澜这一代,恰好赶上了最好的经济时代,朝季连锁酒店顺势而生,自然赚得盆满钵满,更何况早期还有盛家扶持,季巍澜可以说根本没有操过太多的心。
是以一旦出现问题,他无法应对。
季声凝现在都不想听到朝季两个字。
但把传釉易给了呈言,倒是一件可以考虑的事情。
聚瑞集团家大业大,自然也不会计较一个小小的艺术馆,尚珊和龚卓的沟通顺畅,后续的工作也不存在衔接问题。
她未来半年都要扑在新书的翻译上,根本无暇顾及传釉,这样想来,的确是个好主意。
“你跟龚卓对接吧,看看转接需要准备些什么,应该会比较麻烦,但是如果怕朝季波及到的话,可以提前准备通稿,先把风放出去,省着再有点惦记着,我怕影响接下来的展。”
季声凝一边想着一边说,生怕有什么遗漏的点。
尚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侧身一把就抱住了季声凝,半响没有说话。
等到季声凝感受到肩膀上的点滴温热,才听到尚珊略带哽咽的说道:“是我太自私了对不对,其实我应该跟你一起承担起来的,你家里面对这样的事情,你也很难过,我却先想着保住传釉。”
季声凝笑着回抱住了尚珊,轻拍着她的背脊,“传釉也是我的宝贝啊,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希望它好,更何况,你也说了,结了婚,自然还是我的,等做婚前财产公证的时候啊,我最先把传釉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