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希臣难得愣住, 由上至下扫打量着她。
普通的薄款睡衣贴在她身上,肩膀瘦削分明,圆润小巧的脚趾裸露在外,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抓在一起的手指微微抖着。
他沉默片刻, 侧身, “先进来。”
室内温度适宜。
明栀跟在男人身后, 顺势坐在沙发上, 邵希臣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他不同意,也不拒绝,两个人观望半天。
缓了会儿, 她不明白邵希臣是什么态度,语调明显不如刚才有底气, 略显慌乱:“邵总、我、我想跟您一起住。您随便分我个房间就行。”
他捏了捏眉心, 淡声问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栀嗫喏回答:“知道。”
平日里口齿伶俐的小姑娘,此刻却变得不善言辞。
“理由。”他察觉出不寻常, 下意识地放轻语气。
她低眉咬唇,手指贴紧琉璃杯壁,思绪被电视机上财经频道的新闻打断,循声望过去, 下一秒“啪”的一声,邵希臣把遥控器丢在另一侧沙发。
“一起住可以, ”他颔首,停顿片刻,循循善诱, “给我个理由。”
家里进小偷那次, 她也是格外抗拒一个人住酒店。
明栀深呼吸口气, 妥协道:“好吧。”
即便过去三年,这段记忆仍是很清晰,她甚至能够像背诵古诗词一样记得每一个细节。
大一时候,明俊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虽然不会经常想起她这个女儿,零花钱数字却十分可观。
盛夏里,某晚学校停电,宋冬雪回了市区家里,季晚请假不在,章钰和隔壁寝室的人出去住酒店。
三十七度的高温,唯一可以解暑的usb小风扇转到没电。捱了一个小时,直到宿管阿姨通知来电时间是明天早上,明栀随大流,决定也出去住。
北城大学周围酒店算一特色行业,上至全国著名星级酒店,下至三十块一晚的私人宾馆,几十家供人选择。
她手上有钱,便选了家颇有名气的连锁酒店,一晚五百。
酒店里的气味和平时家里不一样,淡淡的清香,她却觉得不如没有。
身上满是汗,明栀挂好防盗栓后便先去洗澡,分外仔细地检查了浴巾,洗澡时候惯性手机放着音乐。
她换上自带的家居服,将原来的衣服洗干净后,推开浴室门,想要挂在半敞开式的衣柜里。
冷不丁抬头的瞬间,心脏险些骤停。
房门开了一小条细缝,防盗栓被绞断成几截散落在地上。
门后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眼窝很深,脸上挂着诡异的笑,静静地站在那,不知站了有多久。
有时人受惊到一定程度,大脑会变成空白,短时间内完全丧失反应。
明栀就是。她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只发出干涩的啊啊声,腿脚像被定在原地,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男人为什么可以进她的房间。
男人阴柔地笑着,朝她一步步走近,明栀终于能够挪动脚步。
现在回想仍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男人恰好没关上门,门口又正好有几个服务生路过,她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男人患有精神病,通过监控查出他有房卡,房卡是一个清洁工阿姨不小心弄丢的万能房卡。
中年男子以精神病走错房间为由,没有承担任何责任。酒店给出的处理是由清洁工阿姨赔偿明栀的精神损失,清洁工阿姨当场跪下,求她体谅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精神病男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担惊受怕,清洁工阿姨也会随着时间淡忘。
只有她,被困在了这个夏夜。
从此再不敢一个人住酒店,尤其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