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宁还在发愣。
裴叙白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怎么不告诉我到了,我下来接你。”
说着让开位置让她进来。
“不用接的,我能找到。”温妤宁往里面走了两步,站在玄关处迟疑了下,“要换鞋么?”
裴叙白已经拎着保温桶往客厅走去,闻言随意地说,“鞋柜第三层有拖鞋。”
“不过只有我穿的,你不介意就换上。”
来人家家里哪有说介意的事,温妤宁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蓝色的拖鞋换上,然后也跟着走进客厅。
客厅很大,顶上吊着造型复杂的水晶灯,东西并不多,中间摆着组合的灰色布艺沙发,雪白墙壁上错落放着几副颇有艺术气息的画,整个客厅都充斥着一股随意慵懒的劲儿,和他本身的气质一样。
保温桶里的盖子打开,飘散出淡淡的热气和香味,裴叙白看了眼,问,“这是什么粥?”
“红枣枸杞南瓜糯米粥,”温妤宁流畅地报出一长串名字,“补血的,你可以多喝一点。”
“……”
裴叙白看了看自己印出点点血迹的手臂,轻笑了声,“这名字听起来就挺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出血。”
温妤宁听他的语气也觉得有点好笑,故意板着脸,摆出医生的谱说:“你现在是挺虚弱的。”
“要全部喝完。”
裴叙白挑眉:“温医生对病人这么严格?”
温妤宁苦口婆心,“严格也是为你好,我还会害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怪异的耳熟。”裴叙白夹起煎蛋咬了一口。
温妤宁摸了摸鼻子,提醒,“那个……你把‘我’换成‘妈妈’试试呢?”
就能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了。
裴叙白:“……”
——
等他吃完了早餐,温妤宁这才把带来的药从包里拿出来。
裴叙白拿出医药箱和昨天温妤宁给他开的药放在茶几上。
“你昨天回去是不是沾到水了?”温妤宁把他的袖子折上去,然后拆开了包了好几圈的纱布。
把纱布全部拆卸下来,微微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露出了里面猩红的口子。
温妤宁仔细看了眼,好在没有发炎溃烂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
裴叙白表情懒懒散散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在意,半天吐出两个字,“忘了。”
“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不能沾水。”
“有这回事?”
语气还挺欠扁。
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不把医嘱当回事的任性病人,是最能惹出医生的脾气的。脾气再好的医生也一样。
温妤宁抿了抿唇,没说话。
只是接下来给他换药的力道比昨天重了很多,有一下,棉签几乎直直地戳到了他的伤口。
“嘶——”
裴叙白冷不防被戳疼了下,没忍住躬起腰,“温妤宁,你故意的是吧?”
“嗯?”温妤宁睁着无辜的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这回事?”
“……”
上好药,温妤宁拿了卷新纱布重新给他包扎,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所以消炎药暂时不用吃了。
她把带来的消炎药一起放进了药箱,等他有需要的时候再吃吧。
关好药箱后叹了口气,坐直身体,温柔的杏眼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裴先生,医生的话要好好听,不要不当回事。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们医生说的,也总是为病人好的是不是?”
裴叙白咳了下,抓了抓头发,别过脸,“是。”
“温医生说得都对。”
“你知道就好,”温妤宁弯着眼,温声说,“你要知道,我是医生,也是最希望你伤快点好的人。”
“因为——”
“你伤好得越晚,新专辑也会拖得越晚。”
裴叙白:“……”
“这么现实?”
温妤宁笑了笑,低头收拾东西没说话。
看了眼包扎好的伤口,裴叙白轻哼了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还挺叛逆?”
温妤宁见他手受伤不方便,准备把保温桶顺便一起洗了带回去。
闻言一边收拾保温桶,一边随口道,“还好吧,没有你叛逆,高中的时候总是打架住院,一住就是一多月,要不是——”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客厅里安静得过分。
偏过头,见他靠在沙发上,漂亮又凌厉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她,“我突然想起来,我高中住院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来看我。”
“嗯嗯。”温妤宁点头,回想了下,“班上好像几乎所有同学都去了。”
“没想到你人缘还蛮好的嘛。”
“那你呢?”
温妤宁手一顿,“什么?”
裴叙白顶了顶下颚,垂着眼慢条斯理地问,“我人缘好,大家都来看我,你为什么不来?”
“温医生难道对我有意见?”
“咳咳……没这回事。”
温妤宁喉咙一哽,轮到她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别过脸。
班上同学四十多个,几乎都去了,他怎么还能清楚地知道她没去啊……腿都骨折了记性还这么好么……
他这么一提,所有人都去了,就她不去,显得她好像额外看不上他似的。
所以……他这是在算账么?
“我们,还做过一个星期的同桌呢,”裴叙白倾身过来,曲起的骨节在玻璃茶几上敲了敲,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她心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