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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萧矜将脚收了回来,忽然摸了下侧颈说:“我脖子突然好痒,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这破布衣裳闹的。”

陆书瑾心想着萧矜还真有可能穿不惯这布料的衣裳,便当真听信于此,凑过去盯着他的脖子细瞧,“手拿开,让我看看。”

萧矜听话地把手拿开,让陆书瑾盯着细细瞧。

脖子上一片干净,完全看不出什么,陆书瑾正要说没事的时候,却猝不及防被萧矜整个给抱住,那动作突然而迅速,力道很大,把陆书瑾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推拒他的肩膀往后缩。

但她的力道怎敌萧矜,推了两下没推动,被他慢慢拢入??x?怀中,陆书瑾惊道:“萧矜!放开我!”

“你别动。”萧矜的声音低沉得很,带着一股抚慰情绪的平稳,与她打着商量:“你脚太凉了,我给你暖暖,你别躲我就放开你。”

陆书瑾赶忙点头。她自然不想与萧矜贴着脚,会让她情绪变得奇怪,但这大少爷想一出是一出,得先骗他松手才行。

可萧矜并没有那么好骗,他低头审视片刻,说道:“点头那么快,指定是想骗我,不能信。”

他的手臂牢牢锁在她的腰上,很快就将脚探入被子里,寻到了陆书瑾小巧而冰凉的一双脚,刚贴到一起那双小脚就往后躲藏,萧矜追过去,把她的脚压在被褥里。

男子体内火气旺,身上哪哪都带着热意,脚上的温暖把陆书瑾整个裹住,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萧矜的脚比她的大上许多。

陆书瑾像被点燃的火炉,整个身体都因为疯狂跳动的心脏迅速点燃,灼热顺着脖子直冲脸颊,小心地压抑着略显急促的呼吸,身体崩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萧矜上回在城北大院中陆书瑾暖脚时,是把她当做弟弟心疼,但这次不同。他把陆书瑾往怀里搂了一下,稍微藏了藏眼里的情愫,笑着说:“穿那么厚,搂着可真瓷实。”

“我不用你暖……”陆书瑾动了动被压着的脚,有点挣扎的意味。

萧矜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闹别闹,一会儿就好,暖热了你入睡就快,也能睡得安稳。”

他感觉到陆书瑾紧绷着身体,便搁着厚厚的棉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用缓慢的节奏和轻柔的力道缓解她的情绪,顺道还扯点其他的,“城中有那种小暖炉,往里头塞一小块炭,睡前往床里放两个,能暖和半夜呢,改日给你买两个,不要总咬着牙往凉被窝里钻。”

陆书瑾把头埋低,脑袋抵着萧矜的胸膛处,耳朵里全是剧烈地心跳,连带着头顶传来的萧矜的声音,都显得闷闷的。

她心情果然变得奇怪,比起抵触,更多的竟然是欢愉,那铺天盖地的安心将她心中的每一丝缝隙给塞得满满的,又从角落里冒出那么点隐晦的向往,有一瞬她想伸手回抱住萧矜。

心跳得太快了,陆书瑾感受到背上安抚的拍打,却很难平静下来。

现在的她与之前城北大院那次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所有思绪被搅得一塌糊涂。

见她不应答,萧矜也不勉强,又道:“过几日我爹跟二哥就回京城了,临走前想去风亭山庄玩几日,你也一起去如何?”

陆书瑾立马就要拒绝,“不去。”

萧矜料想如此,又道:“风亭山庄的主人是内阁大学士秦望的独女,她读书破万卷,才学深厚,曾在京城办过私塾,只收女子入学,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又回了云城,一直养在风亭山庄里。”

怀中毛茸茸的脑袋拱了两下,忽然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盛满期望,“真的?”

萧矜笑着说:“当然,她极少接见外人,你若是想见,我可为你引见。”

陆书瑾一听说此人曾经在京城办过只收女子的私塾,都恨不得马上与她见一面,用力点头,“好。”

“那两日后我来接你,你带上几套衣物,或许要在山庄住上三五日。”萧矜说着,将她从怀里松开,压着她的脚也收回,顺手给她盖好被子,拍了两下,“快睡觉吧。”

陆书瑾总算从他怀中出来,也不知是因为哪一个原因,心里开心得很,裹着被子欢喜了许久,才慢慢睡去。

萧矜听到她呼吸声逐渐放松,知道她睡着了,便转了个头去看她。

她现在对萧矜已经完全没有戒备心,不像第一次同床时把自己卷成蚕蛹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现在的她平躺着,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半截,头偏向萧矜这边。

萧矜抬身,轻缓地凑过去,在她的白嫩小巧的鼻尖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将她的手放回被褥里,躺下时还颇有心机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这才闭上眼睛睡觉。

夜深人静,更夫敲锣三响,夜半三更。

叶府之内,叶洵拿着一封信,来回读了三遍,极力压抑着呼吸,发现自己的指尖有些颤抖,便连忙放下了纸,抬头道:“父亲,这是何意?”

叶鼎正在慢条斯理地挑着灯芯,年过五十的脸仍旧精瘦,眸色锐利非常,不笑的时候有一股狠劲儿,笑起来却显得和蔼,他慢声道:“没看明白?”

“北疆的几万将士的军饷给扣了倒没什么,但是那军粮的银钱若是也一并吞了,他们吃什么?”叶洵岂能是没看懂,就是看得太明白了,这才不敢相信地开口询问。

“死人还用得着吃东西?”叶鼎说。

“三殿下这次带去的将士有五万……”叶洵道。

军饷和军粮的钱扣下来,北疆接不到救济,就意味着五万将士可能会被活活饿死或是冻死。

叶鼎满不在乎道:“萧家二子已经将刘齐两家的罪定清楚了,不日降罪的圣旨就落下来,抄家斩头,官银也尽数上交,如今三殿下需要造势正是烧钱的时候,军饷这笔银钱顶上便绰绰有余。且三殿下接旨去北疆时,就注定了他有去无回。”

叶鼎放轻了声音,“皇上龙体抱恙,撑不了多久,待六殿下登基称帝,那五万人不过是沧海一粟。”

叶洵没应声。

叶鼎瞥他一眼,“军饷从国库批出,运送到海城,交接迫在眉睫,海城知府是内阁大学士秦望的门生,此人冥顽不灵,难以拉拢,若是海城知府察觉端倪上报给秦望,所有计划便功亏一篑。他独女隐居在城外风亭山庄里,找人下手利落点,先给秦望点教训。”

叶洵拧起眉,“秦望之女避世已久,何必牵扯进来?”

“避世再久,她也是秦望唯一的掌上明珠,重创那个老顽固,只能从此下手。”叶鼎道:“风亭山庄戒备森严,从外难以攻入,你与那秦兰兰有些交情,你佯装去山庄游玩,与我们的人里应外合破了山庄的守备,事情就好办许多。”

叶洵垂下眼眸,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应道:“好。”

叶鼎站起身,推开窗子,凛冽寒风涌入,如削皮刮骨,他迎着寒风道:“大势所趋,一些牺牲在所难免,我们皆是为了太平盛世。”

“儿子谨记。”叶洵应道。

“退下吧,我歇了。”

叶洵揖礼,退出了父亲书房,恭敬地关上门。

他转身行过鹅石路,来到院落的岔路口,脚步停了一停往天上一看,月明星稀,那一轮皎洁无比的月正照亮着大地的万物。

叶洵想了想,转步去了叶芹的院落,站在门口询问下人,“芹芹晚膳可有好好吃?”

下人还没回答,叶芹就从窗子边探出头,“哥哥?”

叶洵笑着走过去,又有些责怪,“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了一觉醒了,就睡不着了。”叶芹说:“哥哥怎么这时候来?”

“我来查查你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粥和蒸饺。”

叶洵又道:“想不想出去玩?”

叶芹双眼一亮,“现在吗?”

他往叶芹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现在该是你好好睡觉的时辰,我说的是两日后,我有事外出,你可以去找陆书瑾玩。”

叶芹听说哥哥要外出,脸上立即露出失落的表情来,但又听说能去找陆书瑾,失落之中多了些安慰,她道:“好久没见陆书瑾了。”

叶洵看了看她,忽而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黛蓝色香囊,说道:“这个给你,上元节的时候你就去送给季朔廷,说是你自己绣的。”

“哥哥,”叶芹没接,撇着嘴道:“我上次要送他东西,他都扔河里了。”

“谁知道你上次送的是个什么东西,后来也没捞到,莫不是太丑遭嫌弃了不成?”叶洵把香囊塞她手里,说:“这个香囊绣得漂亮,他就算不要,肯定也不舍得扔,你去送着试一试,若是他收了呢,对不对?”

叶芹说是一个扳指,结果叶洵派人去池子里捞了好些遍都没找到,最后也只得作罢。

她看了看香囊,听闻立即又高兴起来,“朔廷哥哥真的会收吗?”

叶洵有些心虚地干笑,“或许吧,总之你别在河边送他就行。”

叶芹笑嘻嘻地收下,趴在窗边跟哥哥闲聊,没多久叶洵就赶她去睡觉,临走前摸了摸叶芹的头,问:“芹芹就是世上最听话的乖孩子,对不对?”

叶芹从小到大听这话不知道听多少遍,已经条件反射地点头,应道:“是呀。”

叶洵满意地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隔日一早,萧矜就回去了,他想留下再吃一碗面条都没得吃。

中午的时候,一批被挑选过的下人就送到陆书瑾的门口,其中婢女有四个,家丁有八个,宅院瞬间就不冷清了。

陆书瑾盼着想??x?见那位女才子,提前将要带的衣物和东西都收拾好,等着萧矜上门来喊。

谁知没等到萧矜来,先等来了奇怪的传言。

不知道从谁的口中传出,萧矜好男风,先前拒绝项四姑娘的簪花,也是因为压根不喜欢姑娘,说他每次都去春风楼,是因为春风楼里的小倌模样漂亮,合他心意。

更有甚者说萧矜喜欢白白嫩嫩的文弱书生,就像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先前在叶府被烟花意外伤了眼睛,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就将人抱走,成为这些传言的铁证。

萧矜听着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前段时间他自己都相信他喜欢男子了。

但是萧云业却给气歪了鼻子,正喝着茶呢,听到这些话直接喷了一大口,重重砸碎了杯子,气急败坏,一蹦三尺高地破口大骂,“是哪个缺德的狗贼传出来的晦气流言?这不是明摆着咒我们萧家嫡脉断子绝孙吗?!”

他大力地晃着萧矜的肩膀,“儿子你快说句话!”

“谣言!”萧矜笃定道:“我怎么可能喜欢男子?我只喜欢白白嫩嫩的姑娘。”

萧云业道:“那先前在叶府那事是什么缘由?”

萧矜道:“那书生是我结交的好友,先前在信中与你提过,那日被伤了眼睛又不能走,我只得将她抱起来去清洗眼睛,毕竟救人要紧。”

“不错,救人才是要紧。”萧云业选择相信儿子,走到门边对外面道:“来人!去搜寻是谁在城中传谣,抓起来送官府打板子去!我萧家的名声岂能被这般败坏?!”

在萧云业的强势打击造谣之后,传言却热烈了,云城街头巷尾皆在说萧矜喜欢男子之事。

两日后,萧矜按照约定去接陆书瑾,同行的有蒋宿季朔廷,还有萧衡与方晋,何湛几人。

陆书瑾刚一上马车,蒋宿就凑过来拉着她谈天说地,说这些日子她与萧矜吵架彼此冷漠疏远,他也跟着在其中煎熬委屈,说到酸楚时还掉了两颗眼泪,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

陆书瑾安慰他许久,最后还是萧矜让他闭嘴,他才迫于大哥的淫威消停。

马车行驶到风亭山庄门口,萧矜下车一看,正好看见梁春堰从后面他二哥的马车里下来。

他目瞪口呆,用眼神询问季朔廷怎么回事。

季朔廷走过来,耸肩道:“在山脚下碰到的,萧二哥见他想入风亭山庄却被拒,又见我与他认识,便一并带上了。”

萧矜气死了都,“你脑子被驴趵了?你跟他装什么认识?”

“我没有啊,我就是探头往外看了一下,被他瞧见了,就冲我揖礼来着。”季朔廷笑着摇摇头,也有点无奈,“先前在学府与他说过几次话。”

萧矜磨了磨牙,低声骂道:“这人脸皮可真厚,我都甘拜下风。”

“萧矜。”陆书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喊他,“你在说什么?”

萧矜惊了一下,回头笑道:“啊,我说这山庄的墙又加厚了,非常挡风。”

陆书瑾应了一声,然后站在他身边不动了,也不再说话。

蒋宿倒是与梁春堰熟一点,毕竟上回他与人一起参加神女游街来着,再加上他是个热情性子,拉着陆书瑾还没唠两句她就跑去了萧矜那边,蒋宿不敢跟过去唠,怕萧矜揍他。

于是目光极快地锁定梁春堰,与他闲聊起来。

好极了。陆书瑾看见之后默默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梁春堰出现得正是时候。

萧矜却沉着脸盯着梁春堰,企图用凶恶的眼神将他瞪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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