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间漆黑,声音在夏夜里低沉而潮湿着,撩人心扉。
她应该是真的醉了,“求谁?”
他喉间轻咽,没有应声。
她仿佛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他眸间欲言又止的模样。
“岑远,我喝多了。”
他看她。
知晓她是特意说的。
即便猜到,但下一刻,她吻上他唇间时,他还是整个人没反应过来。
那沾染了酒意的亲吻,不陌生,带着熟悉的温柔,撩人,与心动。
她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真的借着酒意上头的时候亲了他,但接下来呢,应该继续亲,还是松开,还是……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阿卿。”
他唤她阿卿……
酒意下,原本就不怎么清醒,他方才这声,让她想起那个令人面红心跳的梦,梦里,他箍着她手腕,或克制,或动容,都会这么唤她名字。
她眸间轻颤,修长的羽睫眨了眨,“岑远,你求的是我吗?”
他轻声,“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想起刚才那声“阿卿”,她心底微动,似春燕掠过湖面,泅开层层涟漪。
在他诧异目光中,再次吻上他唇间,但这次与早前不同,她循着梦里时一样亲他。
他也一点点抱紧她,屏风后的拥吻,于他而言不算陌生。
她也好像一点点察觉他与早前的不同。
六扇屏风后,湖风戛然而止,她脑海中也一片空白,好像同他在一处,旁的都不需要想。
‘没想好’歪着头,安静看着屏风后的身影,宛若一对璧人,也让它心安趴下,没出声。
书斋外,脚步声响起。
‘没想好’率先坐直,慵懒得‘喵’了两声,屏风后的两人唇畔才分开,都有些懵。
书斋外脚步声临近,他不得不放下她,淡声里掩藏了情绪,“站得稳吗?”
她轻嗯一声。
“殿下,醒酒汤来了。”瓶子入内。
涟卿坐在小榻前,将醒酒汤饮完,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岑远同瓶子交待声,“殿下喝多了,找两个宫女送殿下回去。”
瓶子应声去做。
等他折回,她已经安静得侧躺在小榻上睡着了。
是枕着自己的右手睡的,脸上还挂着不知是因为酒意,热意,还是先前亲近浮起的红晕。
是真的睡着了,也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寝殿伺候的宫女还没来,他先在小榻边落座,她阖眸睡着的模样,都让人心动。
小榻这处被屏风遮挡,没什么风,书斋夜里也没置冰,她鼻尖都挂着细汗,就这会儿功夫,额头,鬓间都湿了。
他伸手替她绾起耳发,许是下意识里的亲近,她舒服得蹭了蹭他指尖。
——岑远,你求的是我吗?
他收起指尖,不然呢?
小尾巴……
*
涟卿醒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寝殿里了,寝殿里亮着夜灯,窗外也是漆黑一片,是半夜。
半夜,她胃疼得难受醒了。
寝殿值夜伺候的宫女唤了柯度来,柯度入内,见她嘴唇都泛白,有些吓倒,“殿下,没事吧?”
能半夜疼醒,已经是很不舒服,涟卿鼻尖疼得都是细汗,“胃不舒服。”
柯度赶紧道,“快去请太医来。”
瓶子应是,然后快步。
柯度让宫女倒了温水来,涟卿喝了两口还是不怎么舒服,重新趴了回去。
“殿下,要紧吗?”柯度有些担心。
“可能晚上吃辣了,胃不怎么舒服。”她从没吃那么多辣的,现在很难受。
“殿下稍后,太医一会儿就到了,等用完药歇下,不行,早朝就先缓缓。”
柯度话音刚落,涟卿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开口道,“让瓶子回来。”
“嗯?”柯度没反应过来。
涟卿叮嘱道,“让瓶子回来,别去太医院请人。”
柯度不明所以,还是先照做。
见柯度折回,涟卿才松了口气,只是大约是因为真的很不舒服,所以睡不着,额头和鼻尖都是冷汗。
“殿下。”柯度担心。
“我没事,喝完水躺会儿就好,如果我睡着了,早朝前还是叫我,不迟了。”涟卿又嘱咐了声。
柯度颔首。
出了内殿,柯度同瓶子一道,面露愁容。
“惠嬷嬷在就好了。”瓶子感叹了声。
柯度顿了顿,隐约知晓为什么殿下不让叫太医了,可这熬着也不是办法,柯度忽然想起什么,朝瓶子道,“瓶子,去请太傅来。”
瓶子愣住,“太傅懂医术?”
柯度叹道,“是殿下听太傅的话,太傅开口,殿下总能听进去几分的。”
瓶子恍然大悟。
……
“殿下,太傅来了。”晚些时候,柯度入内。
涟卿微怔,他怎么来了?
岑远已从屏风后绕出,她看向他,不觉收起了皱紧的眉头,怕他看出很不舒服。
“没事吧?”他温声。
她摇头,尽量平静,但嘴唇都是泛白的。
“是胃疼吗?”他上前,她原本不想吱声的,但见他认真模样,她颔首,“吃辣了。”
他微怔,看她侧身蜷着,又想起瓶子说要去请太医,被殿下让人追回。
“等我。”他轻声。
她轻嗯。
岑远到寝殿外,陈壁正候在此处。
岑远嘱咐了声,陈壁应声去做。
岑远才折回寝殿中,她虽然不知道他让陈壁做什么去了,但这些日子以来似是都习惯了,有他在的时候,都很安稳,也不用担心旁的……
“我同殿下说会儿话。”
柯度会意,让殿中旁人先退开。
涟卿想撑手坐起,他出声,“躺好别动。”
涟卿:“……”
涟卿自觉躺了回去,原本她也不舒服,不想起来。
“怎么不叫太医?”他一面说话,一面在床沿边坐下。
她楞了愣,脸色稍许泛红,应道,“不能叫,如果太医来了,就是宫中都知道了。好容易才走了一个惠嬷嬷,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如果忽然病了,只会给旁人说道,身旁缺管事嬷嬷照顾,真安排人来,得不偿失,忍一忍就好了,疼就疼些,明日就好。”
他看了看她,轻声道,“这个时候知道周全了。”
她看他。
“昨晚不是很厉害吗?”他一语双关。
涟卿:“……”
涟卿轻声,“我,我记不得了。”
她一脸茫然,“我就记得酒喝快了,特别想吃辣的,之前不敢吃,后来借着酒意多吃了两口,早知道不吃了。”
她就记得这里……
他探究看了看她一眼,似是也愣住,但没说旁的,淡淡移目,“你一向胆子大。”
涟卿:“……”
他继续道,“我找过魏相了。”
涟卿看他。
他才重新转眸看她,“就是同魏相说管事嬷嬷的事,我家中早前有位管事妈妈,行事稳妥,照顾人也仔细,关键是可靠,妥帖。魏相会说是他府中的老人,天子比信任我更信任魏相,此事若是顺利,不用担心宫中再放旁的人来了。”
“真的?”涟卿从床榻上坐起。
岑远目光落在她身上,睡袍宽松,即便遮挡了,他也见到那抹藕荷色的肚兜。
他转眸,轻嗯一声,继续道,“你先用着,日后不合适再换。”
“哦。”
“躺下歇会儿吧,稍后药就煎好送来,陈壁稳妥,不用担心。”他起身,背对着她。
她听话躺下,见他在屏风一侧的案几前落座,翻书陪着她。
“我睡不着……”她如实道。
“养神。”
涟卿:“……”
虽然她还是不舒服,但是仿佛有他在,难受都缓和了些。
她喜欢他一直在。
哪怕这么远远看着他翻书……
晚些,等陈壁送了药来,在案几上晾了一会儿,柯度端来给她。
她这次没闲苦,一口气喝下去。
虽然是药,但是暖暖的,喝完就躺下,胃里也仿佛慢慢舒服了起来,没那么疼了。
远处,是他安静的翻书声。
她偷偷看他,他坐在案几前,夜灯照在他侧颜上,清冷而禁.欲。
他心无旁骛在夜灯下看书。
——抄书有声音吗?我怎么没听到过?
——下次我抄书的时候,你可以听听。
她不知道抄书有没有声音,但翻书有,很好听的声音。
她慢慢阖眸。
良久,陈修远余光收起,抬眸看她。
她睡着了……
屋中点着助眠的檀香,即便睡熟了,也颜若舜华,唇若蔻丹,美得不可方物。
他又看了她稍许,然后放下书册,起身出了殿中。
*
等从早朝回来,涟卿沐浴更衣,卓妍来了东宫。
“你怎么来了?”涟卿意外。
卓妍轻叹,“柯度让人告诉我说的,上回来的时候,我同他说,如果你不舒服,就让他遣人告诉我一声。”
“我没事了。”反正都在寝殿中,又没有旁人,涟卿在抹胸襦裙外披了层薄纱。
六月末了,今日起,天气就尤其闷热,屋里置得冰都很快就化了去,两人在寝殿中摇着画扇说话。
“怎么回事呀?”卓妍关心她。
“就是昨晚嘴馋,多吃了些辣锅,夜里胃就不舒服了,喝了药就好多了,没事了。”涟卿莞尔。
“辣锅?谁带你吃的火锅呀?”卓妍一脸羡慕,忽然,“太傅?”
涟卿轻嗯。
“哇~”卓妍托腮看她,“太傅真的是脾气不好的老学究,一言不合就罚你抄书吗?”
涟卿:“……”
涟卿忽然有些心虚。
卓妍感叹,“听起来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