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卿愣住。
他也低头,放下那张纸页,“万事开头难,但也始于足下,不急。”
涟卿其实有感觉,从昨日在湖心亭那处见过魏相起,岑远就有些不一样,她也说不好的不一样……
“我知道了。”她抬眸看他。
“继续。”他移开目光。
涟卿也继续道,“还有辇东军粮之事,辇东一带是产粮之地,西秦东边的粮食大都产自辇东,走鲁广粮马道运送。但自今春起,鲁广一带的河流改道,早前的粮马道被河流数次切断,运送极其不便,还会大量绕路,兵部和工部在此事上争执不休。眼下虽是夏日,但今冬的粮食和物资已经需要往边关运送,兵部早就火急火燎,但对工部来讲,正值盛夏,旱的地方旱,洪涝的地方洪涝,民生才是大事。双方在早朝上争执不休,再加上邵老大人此时告老还乡,就像点燃了导火索……”
涟卿说完,抬眸看他,“这样的事都吵了好几日了,但每日都还在吵。”
岑远也看她,“吵是对的,这么大一个朝堂,每个人都要各司其中,兵部有兵部的本职,工部有工部的要务,如果都不管自己的事,而是先迁就对方,殿下才是该考虑,他们背后有没有猫腻……”
涟卿顿住,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那这样的情况应当怎么做?”
岑远凑近,“朝堂就如轮.盘,轮.盘上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轮.盘才能转动起来,但在转动轮.盘的时候,要有人调整方向,把控大局。”
涟卿眼前一亮,“老师(魏相)?”
岑远颔首,“魏相近来在忙什么?”
涟卿应道,“还是上次说的,栩城旱灾之事,户部处置不妥,户部一干人等都被罢免,老师在主理此事。”
岑远笑道,“那就对了,粮马道的运输眼下只是不便,但还没有中断,兵部吵得厉害,是因为趋利避害,一来可能真的会涉及到粮草不及时,但哪年的物资不会出纰漏?总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各地驻军的封疆大吏哪年不同兵部吵。兵部自己疲于应对,还不如眼下就摆出强硬姿态,到时候真有事,兵部就能将自己摘出去,别说是兵部的事,兵部当时在朝堂上闹得多凶,朝中都有目共睹的,兵部也是站在各地驻军一处,殿下想,是不是闹心的事就少了很多了?”
涟卿心中:“……”
岑远继续,“所以殿下,朝中之事不仅要分轻重缓急,也要看各自背后的目的。魏相他很清楚,眼下户部的事牵连甚广,影响也很大,是首要的大事,所以魏相的精力在户部和栩城旱灾一事上。兵部要闹,就让他们闹,殿下明白了吗?”
涟卿轻嗯一声。
岑远凑近,“真明白了,那殿下告诉我,工部为什么要闹?”
涟卿:“……”
涟卿尝试着开口。
……
时间一点点过去,但一事接着一事,有时是由事及人,有时是有人及事,午后至黄昏都好似弹指一瞬,不经意就至苑中各处掌灯了。
时间过得好快,像是分毫都未觉察。
但其实,又很充实。
以前她总觉得在东宫的时间很长,也难熬,但同岑远在一处,仿佛说几件朝中之事就过了。
“殿下,太傅,药童来换药了。”柯度入内。
岑远也看向她,“今日就到这里吧。”
“哦。”涟卿会意。
岑远在书斋,就不舍近求远回屋中,就在书斋二楼的阁楼处换药。涟卿起身的时候,药童已经从药箱中拿了纱布绷带和药膏,同岑远一道上了阁楼。
涟卿其实很想去看他到底伤得重不重,但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去的好。
等临到书斋门口时,还是驻足。
*
二楼阁楼处,药童刚替岑远宽了衣裳。虽然伤在左肩处,但是要拆绷带,上药膏,再包扎,上衣都需松了。
好在是盛夏,阁楼处也不会凉。
小药童刚替他取下绷带,检查好伤口,伸手去拿一侧的瓶瓶罐罐时,发现少了一瓶。
“太傅,东西落楼下了。”药童紧张。
陈修远温声,“去取吧。”
药童朝他躬身拱手,然后蹭蹭蹭蹭下了楼。
陈修远笑了笑,药童年纪不大,也就比念念年长两三岁,他是有些想念念了。
——大卜。
陈修远嘴角勾了勾,楼梯上脚步声想起,他没怎么留意,等转眸时,眸间还带着笑意,一起凝在涟卿身上。
陈修远:“……”
涟卿上前,一本正经胡说道,“药童下楼取药的时候,崴到脚了……”
后来应该想了想,不对,又不是拿脚上药,遂又更正道,“他手也扭到了,没办法上药和包扎,我看他年纪挺小,怕他哭,就让陈壁带他吃冰果子去了。”
陈修远没出声。
涟卿继续上前,最后在床榻前驻足,“要不,我来上药吧?”
她心里忐忑得好像十只兔子在蹦来蹦去一般,也尽量面色沉稳,不特意,也不露端倪。
他低眸笑了笑,轻嗯一声。
涟卿心中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药瓶,在床沿边落座,陈修远还没来得起身,她已经伸手去扯下拢在他肩头上的衣裳。
陈修远愣住:“……”
涟卿也整个人都僵住,她,她好像扯错了,扯到右肩了,伤口在左肩……
而且更重要的是,怎,怎么连里衣都脱.光了,整个右肩连着胸膛,腰腹都裸.露在她眼前。
然后在她惊呆的目光中,整件衣裳都滑了下来。
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