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寒光寺上下仍在搜索东宫和刺客的下落。
东宫是储君,东宫出事,西秦又要天翻地覆。
刺客刺杀上君失误,弃箭而逃,眼下还没有踪迹;而同一时间东宫也失踪,整个寒光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寒光寺中来来往往都是禁军,陈修远拉低了帽檐,混入禁军的搜查队伍中。
他眼下已经不担心涟卿的安稳。
涟卿不会有事了,但‘昏迷’的时间太长会引人怀疑,给她惹不必要的麻烦,晌午的时间正好。
涟卿昨日药性上来时,都到了主动贴上他亲近的程度,洛远安在他自己禅房中的驱蚊香中添加的东西,有些份量,即便处理了,他也会趋利避害。
洛远安只会引导太医看涟卿的伤势,不会细查;他更不会希望天子细查,逼急了涟卿,将他牵涉出来。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涟卿都安稳了。
那他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陈修远在禁军中露面,很快,陈玉就上前同他会和。陈修远跟在陈玉身侧,往陈玉领的方向去。
陈玉一直留在禁军里,知晓禁军排查的途径,也知晓搜索的线路,他将这些告诉陈修远,陈修远才能平安离开。
“昨日晌午到眼下,禁军一共搜索了四轮,寺中排查了两轮,眼下在搜前山,后山也安排了少量的人在搜查。但人手不够,所以后山安全,郭维已经调了驻军来山中,等人到了就会开始搜查后山,主上眼下就要走。”
陈玉说完,先塞了一张纸到他手中,“头儿的位置画纸上了,属下留下来照看四小姐,确保四小姐安稳再离开。”
又塞了一枚令牌给他,“这是搜索后山的令牌,半个时辰一换,主上要快。另外,安全起见,属下可能短时间无法回京,主上保重。”
“自己小心,安稳回来。”陈修远接过转身。
陈玉见他离开,也跟着转身,身影继续投入前山的巡查中,好似刚才的都是错觉一般。
*
陈壁已经在指定的地方等候,眼看着马上要过时辰了。
陈壁有些担心。
这里毕竟是西秦,主上若是被西秦扣下,那麻烦就不小了。
陈壁思绪间,听到林木间有脚步声传来。
陈壁躲在岩石后,目光看向朝这处走来的那身禁军戎装,待得看清,陈壁才松了口上前,“主上。”
“走。”陈修远知晓不能久待。
陈壁领路,一路沿着后山的小径往下。
这处小径是陈玉早前从出入寒光寺的伙计处打听到的,隐蔽,搜起来也不容易。两人沿着小径走了些许,直至有流水声传来。拨开杂草,眼前是条河流,陈玉几人早前已经躺过,确认过安全。
陈修远和陈壁脱下禁军铠甲,跳下河中,沿着河流往下游去。这处开始,就等于彻底从寒光寺脱身了。
……
晚些时候,在从河流下游靠岸。
岸边有栓好的马匹,也有叠好的衣裳,两人起身,一身都湿透。
陈修远脱下湿漉漉的衣裳,露出好看的修颈弧度,也俯身拿了干净衣裳换上。
另一侧,陈壁一面换衣服,一面感叹,“陈玉他们几人还在寺中,眼下寺中戒备森严,四小姐这处应当安稳了。等这几日一过,确保四小姐平安,陈玉他们几人也会走刚才的水路离开。”
“我知道了,今日要赶回京中,明日晨间应当就会有人查到东宫头上。”陈修远这处也穿戴好。
马匹就栓在一侧,陈壁解了缰绳,将马牵了过来,“我昨日真害怕主上会杀了上君。”
陈修远跃身上马,“我是想杀了他的,但凡他不在西秦。他是华帝的人,要动手也是他们西秦自己动手,就算我要杀他,也只会借旁人的刀……”
陈翎才收拾完烂摊子,他若是在西秦生事,只会给燕韩添乱。早前他告诉陈翎半年回燕韩,眼下看,半年是回不去了。
陈修远皱眉,“淮阳郡王府那处有消息传回来吗?”
陈壁也跃身上马,“还不曾。”
陈修远牵了牵缰绳,叮嘱道,“缓两日,这两日在风口浪尖上,别让人看出端倪。”
陈壁会意,“是。”
打马之前,陈修远又忽然问起,“何妈是不是在西秦京中?”
主上突然问起,陈壁眼中灵光一现,“好像真是!”
何妈是跟着主上的老人了,应当是前年回西秦的。
陈修远沉声,“等回了京中,找机会见见何妈。”
“好。”陈壁也好久没见过何妈了。
陈修远策马扬鞭,陈壁紧随其后,要想赶在晨间前抵达东宫,眼下起就一刻都不能停。
*
到了晌午,涟卿循着岑远交待的时辰从破衣柜中出来。
仓房里的东西堆得凌乱,但她记得早前是怎么进来的,也目送了岑远离开,虽然废了些功夫,但还是从仓房中出来。
远处有禁军的声音,很快就会重新搜索到此处。
——他们如果问你小沙弥的详情,你就如实说,越真实越好。
涟卿思绪间,身后有禁军发现了她,“殿下?”
涟卿转身。
“真是殿下!”禁军激动,寺中有刺客行刺,已经搜索了一整日,都以为东宫被掳走了,眼下竟然见到。
禁军关切,“殿下没事吧。”
涟卿懵懵摇头。
“殿下稍后。”禁军朝远处道,“找到殿下了。”
涟卿深吸了口气。
*
禅房内,上君,郭维,方丈都在。
涟卿如实道,“当时从上君这处出去,寺中的小沙弥说方丈寻我,原本这趟就是来给姑母祈福的,我想方丈大师应当有安排,我就跟着他走了,当时上君禅房外的侍卫应该都看到了那个小沙弥。”
涟卿说话的时候洛远安就一直在看她,眼下说完,洛远安朝郭维和方丈道,“我问过了,是一个小沙弥带走的。”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老衲未曾唤过寺中弟子来寻殿下。”
涟卿继续道,“周围都是禁军值守,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原本脑子里就有些迷迷糊糊的,没多想,就跟着他走了。”
郭维打断,“殿下怎么会迷迷糊糊的?”
洛远安先是心底一沉,很快又知晓涟卿也怕旁人知晓早前的事,所以会特别这么说,是让他开口,洛远安面色如常,“现在好些了吗?”
但洛远安简单一句‘关切’,轻易转移了话题。
方丈上前,“阿弥陀佛,殿下能同老衲说说小沙弥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