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男人想像刚才那样,从正面卡住她的喉咙,就只能跟着弯腰,这样的话,一旦贺东川和乘警有动作,他可能没办法及时反击。
短暂的犹豫后,男人右手转动匕首,从侧面抵住苏婷脖颈,左手拽住她的衣领,再次催促:“快拿枪!”
因为衣领被扯住,苏婷不方便低头,手在地面上摸了两下,握住枪说:“拿到了!”
男人立刻松开扯住她衣领的左手:“给我!”
“好……”
苏婷话音未落,就往地上一滚。
与此同时,贺东川猛往前冲,在接近苏婷时弹跳起来,从她身上飞过,一脚踹到因为人质手i枪双双落空而神色狰狞,疯狂之下举起匕首就向往下刺的男人身上。
“咚、咚——”
第一声,是男人被踹得仰面倒在过道上,痛得面色扭曲,反射性捂住肚子,第二声则是贺东川落地,他站定后没一秒,就上前夺过了男人手里的匕首,并钳制住男人,将他按在地板上,对着男人的脸就是两拳。
这两拳贺东川丝毫没收力,男人当即被揍得眼冒金光,鼻子嘴角都溢出鲜血。
变故在瞬息之间,不过乘警们反应也很快,在贺东川禁锢住男人后,纷纷捡起地上的抢冲上去,几管枪i口对着男人。
看到贺东川把人揍得头破血流,带队的乘警也没什么反应,这个男人和同伙是一窝人贩子,这次上火车前拐带了两个孩子,给人喂了迷药,准备把人运到买家所在地。
如果不是其中一个人上过通缉名单,而贺东川正好看过他的通缉令,对他有点印象,洗碗时碰到对方觉得眼熟想起来,迅速联系车上乘警,火车一到站,这伙人将孩子一转手,说不定会再次逃之夭夭。
只可惜抓捕时这人跟另外两人床铺不在一起,虽然贺东川及时发现不对,但这人跑得快,就有了这么一出。
好在有惊无险,人抓到了,车上也没有大的伤亡,至于罪犯被打得头破血流,乘警觉得活该。
但他也担心贺东川把人打死,真出了人命,不但他们工作不好做,贺东川的前途也会受影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快去看看你媳妇吧。”
听他提起苏婷,贺东川回过神停住手上的动作,起身穿过几名乘警走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下铺床上。
看到他们回来,贺焱赶忙放开妹妹,沿床爬过来扑进贺东川怀里喊道:“爸爸、爸爸你终于来了……”
哭嚎不止的慢慢也一样,边喊爸爸边攥紧贺东川怀里。
贺东川抱住两个孩子,轻拍着他们的脑袋说:“没事了,都没事了。”又抬手去摸苏婷满是泪痕的脸颊,低声道,“对不起。”是他没有照顾好他们。
靠坐在下铺的苏婷手脚仍有些发软,抬起软绵绵的手,擦掉他眼角的湿润:“没关系,我们不是都没事吗?”
这件事纯粹是个意外,发生之前谁都想不到。
如果贺东川想到了,她相信他绝不会离开他们半步,她没办法因为这件事而苛责他。
但贺东川很自责,如果他发现这伙人贩子后,能先回车厢,将苏婷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又或者抓捕时他能更谨慎一点,不让那个人逃脱,后面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用力地抱住了妻子和孩子。
他们一家拥抱在一起时,乘警也给漏网之鱼戴上了手铐,对面铺位手上的年轻男人也被带去了其他车厢包扎手上的伤口,整个车厢沉浸在坏人被捕的喜悦中。
二十分钟后,火车到达某站点,乘警带着被捕的那伙人贩子,和被拐的两个孩子下车。
对面的年轻夫妻也带着行李下了车,年轻男人的伤口虽然被包扎过,但仍需要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停留站点城市期间,警方会联系他们的单位帮他们请假。
苏婷和贺东川则留下了身份信息,虽然他们已经做过笔录,但他们夫妻俩一个最先发现罪犯,联系乘警进行抓捕,一个是抓捕过程中被挟持的人质,后期审判过程中,警方可能会联系他们。
带队的乘警还邀请过贺东川,说苏婷和两个孩子受到的惊吓都不小,让他们下车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坐车离开。
但当时苏婷已经缓过来,并不想在陌生城市多做停留,只希望能早点回到沪市,贺东川就拒绝了对方。
火车停靠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远处黑漆漆的,近处光线也算不上不明亮,幽幽洒落在地。
突然,车厢外响起一阵骚动。
苏婷从窗户往外看去,就见几名乘警押着三名罪犯下了车,两边的乘客在对罪犯指指点点,而跟在最后的是个穿警服的年轻女人,她一手牵着个孩子。
看到那两个孩子,苏婷不由抱住怀里的慢慢,转头问:“你说那两个孩子能找到家吗?”
“不一定。”
“为什么?人贩子不是抓住了吗?审一审他们,不就能问出来了吗?”
“如果两个孩子记得家里,又或者人是这伙人拐的,问出口供,或许能找到,就怕在他们之前,这两个孩子就被过过一道手,连他们都不知道孩子是从哪里拐来的。”
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的贺焱问:“那他们怎么办?”
“警方会尽量帮他们寻找家人,如果实在找不到,”贺东川说着叹了口气,“应该会送进孤儿院,或者联系一些没有孩子的夫妻,看他们愿不愿意收养。”
苏婷和两个孩子都沉默下来。
穿越前,苏婷经常看到相关新闻,那时候她虽然愤怒,却并没有确切的感受,这愤怒很有限。
直到今天,在那个人贩子想抓慢慢当人质时,苏婷恨不得跟他拼命,现在想起那伙人,她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想到那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可能跟父母分离,不管是代入孩子,还是代入家长,苏婷都心痛到窒息。
她恨声问:“那伙人贩子能判死刑吗?”
贺东川说道:“应该能。”
国家在拐卖这事上一直管得很严,而且那伙人不是第一次作案,有个人以前就上过通缉名单,罪行累累,肯定会从严审判。
苏婷长出一口气,可想想又觉得,就算那伙人最后被枪毙了,也缓解不了那些因为他们拐卖,而父母子女分离的家庭。
远的不说,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如果找不到他们,心里该有多痛啊!
想到这里,苏婷紧紧握住贺东川的手说:“还好你发现了他们。”
虽然抓捕过程中发生了点问题,以至于她和慢慢一度面临生死危机,但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活了下来。
但如果贺东川没有发现她们,并联系乘警将他们逮捕,等他们下车逃之夭夭,结果将不仅是那两个孩子被卖,未来还可能有更多父母子女因此分离,更多家庭因此分崩离析。
贺东川回握住苏婷的手,垂眸问:“你当时怕不怕?”
“刚开始很怕,但后来看到你,就没有那么怕了。”
跟人贩子抢夺慢慢时,苏婷的确很怕,她怕自己护不住孩子。被人贩子抓去当人质时,她也很害怕,怕自己活不下来。
可当她看到贺东川拨开人群跑出来,她就没那么怕了,虽然因为怕人贩子对她不利,刚开始他什么都没说,但一个对视,她就知道他会拼尽全力救她。
贺东川伸手,将苏婷揽入怀中,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说道:“我很害怕。”他怕得全身都在抖。
从上军校,摸到枪的第一天,他的枪法就一直是最准的,军校毕业那年,跟教官比打靶都是他赢。
凭借出众的枪法和过人的身体素质,军校毕业后他顺利进了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里都是选拔来的精英,各方面都很强,而且作战经验丰富,他刚进去的时候个人能力并没有非常拔尖,但他的枪法依然是最好的,也因为这样,他得到了更多的出任务的机会。
他出过很多任务,遇到过各种各样凶险的状况,他曾在百米之外,将挟持人质的歹徒爆头,也只身闯过匪窝,他从未害怕,更从未手抖。
调到平川岛后,他没有再出过非常凶险的任务,但枪法未曾落下,去年比武,他枪法拿了第一。
苏婷被挟持时,他离歹徒不到五米远,那么近的距离,就算目标飞速移动,他都能打中。更何况,歹徒因为紧张,根本不敢有大幅度动作,苏婷和他的身形差异在,瞬息之间,贺东川就找到了好几个破绽。
往上打,子弹能在距离苏婷十五厘米的位置,穿进对方眉心,将其一枪毙命。往中间打,子弹能打中他持刀的手臂,让他因为疼痛松手,放开苏婷。往下打,子弹能卡进他的膝盖骨,让他站立不住,漏出救援空隙。
但他的手在抖,他不敢开枪,他害怕。
他只能选择把枪踢出去,并暴露他和苏婷之间的关系,让对方以为他慌了,放松警惕,从中寻找机会救下苏婷。
但这也是一场赌博,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
好在苏婷胆子很大,和他配合默契,他们赢了。
……
苏婷他们买了三张硬卧票,但因为傍晚的插曲,兄妹俩谁都不想跟父母分开,她心里也很不安,于是晚上没有人回上铺睡觉,一家人盖着被子,抱着坐在下铺入睡。
坐着当然没有躺着舒服,睡着后兄妹俩调整了好几遍姿势,最终还是躺下了。
本来贺东川想让苏婷也回床上睡,但她不太愿意,只好让她继续窝在怀里。直到凌晨三四点,看她睡熟了,却因为难受眉头一直皱着,才将她抱到对面的下铺,让她躺下睡觉。
只是躺平后苏婷睡得仍不安稳,总是做梦,到天亮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她惊醒了两次,为了哄她,后半夜贺东川也从兄妹俩睡觉的下铺,转移到了苏婷身边。
也因为这样,后半夜贺东川基本没合眼,他也怕一闭眼,两个孩子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见了。
熬到早上七点,火车开始供应早饭,乘务员推着餐车不停来回,熟睡中的三人才陆续醒过来。
醒来后看到贺东川眼里有血丝,一问知道他几乎一晚上没合眼,吃完饭后苏婷就把下铺让给了他补觉,自己则跟孩子们坐到了一块。
孩子们忘性大,天一亮就不太记得昨天的事,心里只有即将到家的兴奋。
苏婷虽然不如他们兴奋,但等火车到站,他们转班车回到驻地,看到熟悉的海军大院后,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