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房间后,苏婷先叫醒贺焱,之后才叫慢慢。
慢慢有点起床气,一被叫醒就开始扯着嗓子哭,苏婷抱着从楼上哄到楼下,拨浪鼓摇了一圈又一圈才把她哄好。
听到外面的声音,程晓曼又从厨房里走出来,笑道:“都起来了?”
“被叫起来的。”苏婷说。
“是得叫起来,现在睡足了,晚上容易睡不着。”程晓曼抬头看一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东川他爸应该快回来了,你们都洗洗手,马上开饭。”
贺东川应是,带着贺焱去洗手,出来后再换苏婷,之后帮着往外端菜。
饭菜刚上桌,外面就有了动静,程晓曼一听便道:“肯定是东川他爸回来了。”边说边脱掉身上的围裙,拿起沙发上搭着的外套,穿上走出去。
刚到门口,凌冽寒风就穿过被推开的门涌了进来,程晓曼被吹得精神一震,说道:“听见声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外套给我吧,你去洗洗手,饭菜早就摆好,就等你开饭了。”
“孩子们都回来了?”贺东川父亲低沉的声音从门口隔断传来。
“都回了,我跟你说,淼淼这孩子可聪明了,都已经会喊奶奶了。”
说话间,夫妻俩转过隔断,苏婷也终于看清了贺父的相貌。
虽然原身来过首都,但苏婷继承到的记忆不完整,首都这一段只隐约记得点,但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
所以王姨去平川岛前,苏婷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清楚她什么性格,同理贺父也一样。
看清贺父相貌后,苏婷第一感觉是熟悉,不是记忆觉醒,而是贺家祖孙三代太像,看到贺父,她就能想象得到贺东川年老后的模样。
是个帅大叔。
而且因为皮鞋的事,苏婷一直觉得贺父会是那种“我家孩子哪哪都好”的慈父,但等阵见了他,苏婷才发现,至少从表面看,贺父的气质跟“慈父”两个字不太搭。
他看起来很严肃,气势很凌厉,跟贺东川对外的形象差不多,唔,想到贺父到处炫鞋的事,苏婷觉得这对父子可能是一脉相传的闷骚。
正想着,贺父就洗干净手从浴室出来了。
苏婷赶紧跟着贺东川上前,喊道:“爸。”
贺父冲两人点了点头,语气还算和煦:“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两点多下的火车。”贺东川说道。
“火车上怎么样?坐车累不累?”贺父说着,伸手摸了摸贺焱的脑袋,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长高了。”
说哇又去看贺东川怀里的慢慢:“这是淼淼吧?认识爷爷不?”
大概是觉得爷爷和爸爸长得很像,慢慢看看贺东川,喊了声爸爸,又扭头看看贺父,语气疑惑问,“爸爸?”
“那是爷爷,不是爸爸,”贺东川纠正说,“你爸爸只有我一个,明白吗?”
慢慢不太明白,但她听懂了贺东川说的前半句,喊道:“耶耶?”
贺父眉眼刚舒展,就听到儿子说:“是爷爷,不是耶耶。”
“耶耶?”
“爷爷……”
“行了,不管是爷爷还是耶耶,知道孩子在喊我就行了。”贺父觉得儿子忒叽歪,伸手想从他手里抱过慢慢,“来,淼淼到爷爷怀里来。”
贺东川不松手:“您抱过孩子吗?会抱孩子吗?”
苏婷从背后给了贺东川一下:“爸不会的话你教一下不就行了?”说着从丈夫怀里抱过闺女,送到公公面前说,“爸,您抱。”
“诶,”贺父应了声,松开紧皱的眉毛抱过孙女,对着儿子嫌弃道,“看你媳妇多懂事,再看看你!”
贺东川才不怕老爸说,严肃着脸指导说:“托着屁股,扶着腰,我就说您不会抱孩子,您还不相信……”
眼见父子之间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苏婷张嘴想劝劝,但话还没出口,就被程晓曼拉住了:“他们父子俩一直这样,不用管。”又抬头说,“行了行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吧,再不开饭,饭菜都要冷了。”
王姨附和道:“对对,快坐下吃饭。”
在两人的张罗下,一群人蜂拥往餐厅去。
贺家餐厅里放的是圆桌,没有固定主位,贺父抱着慢慢坐到里面最中间,程晓曼坐到他左手边,王姨坐程晓曼下首。
贺东川坐在贺父右边,对此贺父很嫌弃,但贺东川直接说:“你把我闺女给我,我立马坐到你对面去。”
“那我不是一抬头就能看到你。”贺父说道,不肯把孙女给儿子。
贺东川:“那就没办法了,我就坐这。”
于是位置就这么定了下来,贺东川坐贺父右手边,苏婷坐他旁边,再过去是贺焱。
坐定后,程晓曼先举杯:“今天是淼淼出生后,咱们家人第一次团聚,来,咱们干一杯。”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当然,贺焱因为年纪小,只得了一杯白开水,他也像模像样地将杯子端了起来。
干杯过后,大家开始吃饭。
席间并不算热闹,但也没有到沉默的地步,程晓曼时不时问起他们在平川岛的情况,贺父偶尔也会问贺东川的工作情况。
谈起工作,父子俩正经许多,话里也没有了硝烟气息,但这样的和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慢慢哭了。
原因不是贺父抱得不好,而是他们都在吃吃喝喝,就她只能干看着,心里难受啊。
一难受,慢慢可不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还指着贺父挟的菜说要。
贺父听了,筷子一转,还真准备给慢慢吃菜,贺东川眼疾手快拦住:“慢慢还小,不能吃菜。”
贺父不高兴地说:“怎么就不能吃了,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靠菜糊养起来的。”
“我是我,我闺女是我闺女,再说了,你这菜是用油炒的,跟菜糊怎么能一样。”贺东川沉着脸说。
父子俩眼看又要吵起来,程晓曼开口说:“行了,把淼淼给我吧,你们吃,我抱她去客厅转一转。”说着从丈夫怀里接过孙女。
苏婷见状跟着起身,快步绕到程晓曼身边说:“我来吧。”
“不用,你们大老远回来,这两天肯定没吃好,坐下吃饭吧,”程晓曼是个很实际的人,说道,“你吃完了来替我就行。”
其他人也都跟着劝,苏婷只好回到饭桌上坐下。
但她不好意思耽误程晓曼太久,所以坐下三两口扒完饭,就去客厅替程晓曼了。
“你这么快就吃饱了?”程晓曼惊讶问。
苏婷说:“我饭量小。”
程晓曼怕她没吃饱:“我记得你以前饭量不小?”
“我这两年吃得少。”怕程晓曼不相信,苏婷说,“您放心,我肯定吃饱了。”
“那行。”程晓曼将孙女交给苏婷,上下打量她的身材,隐晦地说,“你骨架小,多吃点也没关系。”她觉得苏婷是因为减肥,才刻意少吃。
苏婷:“我尽量。”
……
估计是听说了贺东川回来的事,吃过饭后陆续有邻居上门,来的多是夫妻,跟贺父贺母关系都不错。
寒暄过后,男人基本都去了书房,跟贺父和贺东川说话,女人则留在客厅,由贺母王姨招待,苏婷坐在旁边陪着说话。
但期间最受欢迎的还是两个孩子,贺焱就不用说了,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自从去了平川岛,近两年没回来,眼下回来了,可不得关心关心他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贺焱就说了些岛上发生的事,比如爬树掏鸟窝,下水捉螃蟹,最后也没忘记宣传他期末考试年级第一的事。
程晓曼则在旁边跟他打配合:“这孩子离开首都时还在读育苗班,结果到了闽地,他爸直接把他送进了小学,当时一年级下学期都开学一两个月了,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心里愁的哟,心说东川平时看着稳重,怎么在这事上这么莽撞。”
说到这程晓曼顿住,有人等不急,急忙问:“然后呢?”
“然后第一次期末考试,他果然拿了倒数,当时我心里担心的呀,生怕小焱被打击到,失去对学习的热情,”程晓曼说着抓住苏婷的说,“好在小苏教导孩子很有一手,花了两个多月时间给小焱补课,到期末,小焱成绩就提上来了,从二年级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见贺焱伸长脖子,“我呢我呢”几个字呼之欲出,苏婷夸奖道:“主要是小焱聪明,一教就会。”
贺焱心满意足,安然坐回去。
其他人没察觉到他们母子之间的沟通,笑呵呵地说:“你也别谦虚,你要是教的不好,小焱再聪明也没用。”
心里则纳罕,当初听说贺东川再婚要娶乡下丫头,大院里没一个人看好。
虽说他们这些家庭,往上倒倒也都是泥腿子出身,但在首都待久了,难免沾染上四九城老百姓的思想,不大看得上外地人。
这个外地,可不特指乡下,而包括了首都以外所有地方的人。
没想到苏婷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上挺有本事,不但夫妻关系和睦,和继子也处得不错。
夸完母子俩,话题就从贺焱身上过渡到了慢慢身上。
慢慢脸蛋虽圆,但能看得出尖下巴,皮肤白嫩光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鼻梁也很高,在同龄孩子中绝对算得上标志。
而且她不怕生,只要吃饱喝足,谁抱她都乐呵呵的,很讨人喜欢。
没人能抵抗住萌娃的魅力,客厅里坐着的这一圈人也不例外,于是聊天期间,慢慢一直都是焦点,每个人都想抱一抱她,跟她说说话。
甚至离开时,她们都要抱一抱慢慢再走。
等人群散去,夜也深了,都忙了一天,大家没再继续说话,反正苏婷他们能在首都待十来天,话什么时候说都行。
于是洗漱过后,大家各回各屋,慢慢跟苏婷他们睡,而是被程晓曼抱回了自己房间,并且程晓曼给出的理由非常正当,怕打扰他们夫妻睡觉。
心里有鬼的人,听到什么话都觉得心虚,苏婷现在就是这样。
躺到床上后,苏婷还在琢磨程晓曼的话,被贺东川搂住后问:“你说妈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她说怕慢慢打扰我们睡觉,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吧,妈应该是觉得我们坐了快两天车肯定累了,怕慢慢晚上哭闹,所以把她带到自己房间睡。”
“可我们下午睡了两个小时啊。”说着说着苏婷有了猜测,坐起来问,“妈是不是知道我们下午干嘛了?对了,垃圾你倒了吗?没被妈看到吧?”
“倒了,没看到,”贺东川哄着媳妇说,“你放心,我们家隔音很好,妈肯定不知道我们下午干了什么,唔,我们晚上要干什么,她心里说不定有猜测。”
“我们晚上要干什么?”苏婷斜他,“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要睡觉。”
“放心,我肯定让你睡觉,只是你看啊,妈都把空间给咱们让出来了,什么都不干,多对不起她的心意啊。”贺东川说着,手上动作不老实起来。
听完他的歪理邪说,苏婷没好气道:“就你有理。”
贺东川大言不惭:“我也觉得自己挺有理。”说着拉开床头柜,从里拿出套子。
目睹了他全部动作的苏婷:“……你什么时候把套塞这里的?”
“你下楼后。”贺东川解释说,“方便拿。”
苏婷扭头看床头柜,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提醒道:“这是全部的?”
“家里就剩这么多了。”
苏婷拖长声音哦了声:“你确定不省着点用?”
贺东川心想,就是因为来了首都他才要可着用,反正他妈在医院上班,拿套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相信以他妈的思想觉悟,不会介意帮助她可怜的儿子。
也就是邮寄不方便,不然他肯定隔三差五让他妈去医院拿,再邮寄给他,要是真能这样,以后他也不用为套子发愁了。
当然,他也就想想,不可能去实践,否则运气不好碰上查件,一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套,闹开了说不定要上报纸头版。
虽然在苏婷面前,贺东川一惯厚脸皮,但在外面他还是要脸的,只能趁过年这段时间近水楼台多用点。
想到这贺东川坦然回答:“省不下,也不想省。”
不知道贺东川内心盘算,以为他们就剩抽屉里这几个套的苏婷闻言轻哼一声,半推半拒地松懈了防守。
用就用吧,看后十几天不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