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又没伺候过旁的贵女,便以为如今上京贵女们都是喜好这般清减风的。
谁成想,丢了个六姑娘,回来了个燕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娘娘呢!?
一群常府的婢子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不敢回话。
常令婉懊恼自己大意,派胆大的春鸳来闹得如此丢人,她主动道歉道:“不能怪阿嫂,也别怪这些婢子们,该怪孙女前几日生了头疼,叫春鸳去选的床幔,她只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常令婉说完,骂一旁办了坏事吓得面色发白的春鸳,“好你个春鸳?便是这般糊弄我的?我是怎么吩咐你的?要捡着府上最好的料子选,若是有缺的寻我拿钱便是,这便是最好的料子?”
春鸳在一旁抹着眼,委屈哭诉道:“我原先都是这般吩咐的,后来来时见一屋子花红柳绿,披金戴银的,我唯恐六姑娘回来嫌弃俗气反倒是不喜,想着便依着大姑娘往日的喜好置办,便叫人以收拾的清静淡雅为主,哪里知晓王府的郡主不喜欢清雅的.......”
常老夫人闻言嘴角拉长,连假笑都维持不出来。
王府的丫鬟们听闻春鸳这话,也气恼不已。
这丫鬟究竟是什么意思?嘲讽她们用名贵的布料,穿的好些便是俗气了?
为何要依着常府大姑娘的喜好置办?她们郡主是什么身份,常府大姑娘又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依着常府大姑娘的喜好?
用些棉麻的便宜布料才是高雅?
这棉麻也分三六九等,上好的棉布最是舒服不过,可往她们房里挂的那什么破幔子!
简直可笑至极,狗还喜欢吃屎呢,这贱丫鬟怎么不学着去吃上一顿?
且当她们是没见过这位大姑娘穿的料子么?
可丝毫没看出哪里朴素来着,怎么准大姑娘喜好朴素的,就不准其他姑娘喜好奢侈的?
可奈何人家又沾了理儿,猜都能猜到,若是骂这贱婢办错了事,她必要回上一句:“我又不知郡主就是六姑娘,我倒是想问清楚六姑娘喜好,问谁去?”
如此倒是显得她们王府的婢女故意挑三拣四心高气傲不能容常府的下人。
伺候珑月多年,资历最老的嬷嬷见多了这等贱婢,连与她掰扯也不屑,只直接挑破脸皮道:“一个丫鬟倒是也知晓俗气高雅来?只怕是肚里充蒜装模作样的货。”
“办事含糊嘴皮子倒是利索的紧,听你这话是连郡主也是拐着弯挤兑起来?常府的奴婢我倒是不好插手管,只这丫鬟要是在燕王府,早拖出去掌嘴了。都道是有什么主子有什么奴婢,如此碎嘴爱妒忌的贱婢该要好好管教,几位夫人当心管教些,免得出门惹得府上姑娘的名声被这婢子带坏了去。”
常令婉被这般指桑骂槐气的满脸苍白,唇瓣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指着脸面骂。
有什么主子有什么奴婢,这老妪话里话外岂非骂她是那个肚里充蒜装模作样,嘴碎爱妒忌的?
常老夫人见疼爱的孙女被人这般骂,脸上红白交错,奈何终究是畏惧燕王府的权势不敢说什么。
李鸾早看不惯这个叫春鸳的丫鬟,那些话说的可真是难听,像是她听不出来挤兑王府的一般?
一群人都是人精,一个丫鬟来耍嘴皮子威风,不知哪儿来的胆子挤兑起王府来?
李鸾当即忍不住蹙眉,冷声朝着身后婢女道:“嬷嬷说的是,将这个没规矩的丫鬟拖下去打!”
常令婉面色微变,抿唇阻止:“嫂子,不可!”
李鸾头一回以冷肃的神情着看了她一眼,她提醒道:“你还是姑娘家,不懂这等欺上瞒下刁奴的可恶!”
连老夫人也生气道:“你这孩子!一个欺上瞒下的刁奴还心疼她不成!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掌嘴!”
“大姑娘,大姑娘救我!”春鸳着急了,她不想有朝一日被一老妪几句话,沦落到她一个大丫鬟被当着众人面掌嘴的地步。
常令婉意识到,春鸳是自己的丫鬟,自己若是这般求情岂不是坐实了自己薄待这位六妹妹?
嗬,这叫怎么一回事?
谁又曾想过六妹妹这般好的命,走丢了却阴差阳错叫王府捡了回去?还做起了郡主来?
莫说是一个常令婉,便是真个常府也是云里雾里想象不到。
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常老夫人如今却没空顾忌向来疼爱的孙女的心事,只匆忙替自己府上转圜颜面,她冲着自己身侧的嬷嬷道:“六孙女回来老身还没什么给她的,左右日后有的是时机叫她亲自挑选,你便先从我房里拿些好料子,给老六院里伺候的一人赏赐一匹。”
伴随着老夫人的话,是春鸳在廊外被掌嘴的接连哭喊惨叫。
常令婉强忍着眼中酸涩和怨恨,修剪的尖细的指尖深深扣入掌心之中,几欲扣出血来。
她一直不愿承认心中却也清楚的事,随着这位六妹妹的到来,她的平静生活终归与以往不同了。
她选定玉琼院作为即将归府六妹妹的院落,便是存了日后叫这位命运多舛的妹妹做不沾尘埃的琼盈美玉的意思。
不过显然,她想错了。
这位六妹妹,流落在外十几年,竟真没吃什么苦呢。
就不能......王府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还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这张有点点短,先微微爱抚令婉姑娘的贱嘴女婢一小下。
有可爱单纯的宝子觉得常令婉不算很坏,怎么说呢,作者只是写到她时常从她的视角出发,谁会心里觉得自己坏呢?
瞧瞧她干的事,包括这个给院子命名玉琼苑,在不知道珑月遗落哪家时送珑月字画,还有各种小细节,包括叫侍女春鸳替她操心妹妹住所这件事,她那么聪明内敛的性子会猜不到春鸳这个性子会干什么事?只是她没料到女鹅是郡主罢了!
显然她就是故意想挖女鹅心挠女鹅肝却嘴上不承认罢了!坏!特别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