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知道在场的婆娘大多都讨厌兰姑,便故意用这些话去激那些婆娘,果不其然,那些人开始犹豫起来,孙氏以为自己扳回一成,正要得意,兰姑却痛斥她道:
“孙氏,对簿公堂都要讲究一个人证物证,你说全村人都知道我勾搭男人,你说说是谁知道了?让她找出来和我对质!或者你有什么物证,拿出来让大家瞧瞧?不然你就是污蔑!我可以去告官的!”
兰姑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虽说村里都在传她不安本分,勾搭村里的男人,可这些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根本没有亲眼看过,这会儿又有谁敢站出来作证?
孙氏这会儿也有些心虚,却继续胡搅蛮缠:“这,这大家都知道的事,还……还用得着我来证明?”
兰姑看穿了她的心虚。冷笑道:“我要勾搭过咱村里的任何一个汉子,我不得好死,我要是没有,那你就不得好死,可行?”
孙氏怒目而视,“你敢诅咒我?!”
兰姑脸上笑容愈发讽刺,“你既然说得那样肯定,又怕什么?”
孙氏被堵得哑口无言。这下村名开始当了和事佬,纷纷劝说孙氏算了。
兰姑却不同意,“不能就这么算了,孙氏污蔑我偷她汉子,打了我,还打了我儿子,不道歉的话,大不了闹到公堂去!”
这时候一个婆娘看不下去了,上前劝兰姑道:“王家娘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别再闹下去了,事情闹大了传到其他村里,笑话咱村。”
兰姑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很熟悉,抬眸仔细看了她一眼,认出来她是前天看到钱六调戏她,骂她是下贱货色的那婆娘。
兰姑心瞬间一寒,“我为什么要饶人?她饶我了么?污蔑我偷她汉子,打我,打我儿子,给我道歉了么?”兰姑看着众人的各色嘴脸,有不屑的,有不满的,有看戏的,唯独没有看到善意的,兰姑眼睛渐渐泛红,眼泪哗哗流下来,“这几年来,你们这些人欺负我们孤儿寡妇欺负得也够够的了,现在你们没道理了,就要我饶人?你们不就是看我那当家的没了,觉得我们好欺负,谁都可以来踩一脚?我看你们巴不得逼死我们母子,想要王家断子绝孙才合了你们的意……”兰姑越说越悲痛,越说越愤怒,“当家的,你若有在天之灵,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看,看看是谁这么恶毒,如此欺负我们母子……”
“当家的,你要没死,我们也不能够被人这么欺负。算了,我们母子不如随你去算了,等下了阴曹地府,也要向阎罗王告一告状这些恶人……”
看兰姑哭得这样悲惨,又说得这样恐怖,一旁的一老妇人看不过去,和孙氏说道:“孙娘子,我看,你还是王家娘子道个歉吧,你看她家儿子吓得的,别弄得好像我们真成了大恶人。”
这老妇人一发话,其余人也纷纷让孙氏道歉,毕竟这原本是孙氏和她的事,可这会儿却牵累到他们,他们当然不乐意,他们可不想背上一个逼死人家母子的罪名。
孙氏面对着众人的‘讨伐’,心里也渐渐生了害怕。她原本是仗着大家都是站在她这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兰姑,如今大家不站她了,还催着她道歉,她哪里还敢继续猖狂?
没办法,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给兰姑道了歉,然后灰溜溜地走人。
剩下的村民虚情假意地安慰了兰姑几句后纷纷散了,这场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太阳已经没入山头,晚霞敛尽最后一抹余晖,暮色苍茫,兰姑又成了这副模样,酱油是打不成了。兰姑把受到惊吓的崽崽抱起来,捡起地上装酱油的竹筒,回了院子,将院门锁好,才放崽崽下来。
兰姑往紧闭的木窗看了眼,唇角勉强扯了扯,“崽崽,你去找叔叔玩吧。”
等崽崽进去后,兰姑才走到水井旁打了桶水准备洗把脸,水面上映出兰姑的脸,脸颊有血印子,眼睛通红有些肿,额头也鼓了个包,看着十分狼狈。
兰姑盯着水面怔怔地看了许久,以前总是想着息事宁人,和村里的人和睦相处,然而她越是退让,越是被人欺负,经过今日这么一闹,兰姑彻底明白了,唯有强硬起来,那些人才会忌惮她。
兰姑宁可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愿意再被他们这么欺负下去,反正这个村里的人始终拿她当外人,对她怀着极大的恶意。
兰姑不明白的是,她们为什么对自己的恶意如此大。
兰姑想了许久都没想到答案,伸手将水面那团影子搅乱,兰姑随意洗了把脸,转头看了眼正屋方向,犹豫了下,没有进去,而是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