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剪刀银簪的宫娥对上钢刀铁甲的戎人士兵。
双方的实力如此悬殊,结局可谓是不言而喻。
眼见着披香殿里将有一场惨剧,殿前蓦地有鸣镝尖啸着升起。
十数人同时自夜幕中现身,手持利刃,毫不迟疑地加入战局,向戎人杀去。
他们穿着不同的服饰。
有侍卫的,有宦官的,还有女官与宫女的。
李羡鱼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而震惊时,一名碧衣宫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疾声道:“拖延不了多久!公主快随奴婢离开!”
李羡鱼被她拉着向前奔跑,匆促之间,只来得及握住自己母妃的手。
她看见眼前的碧衣宫娥一手持剑,一手迅速将一盏并未点燃的碧纱灯塞到她的怀中。
宫娥道:“这是信物!”
李羡鱼认出,那是她曾经送给临渊的东西。
那他们,应当是临渊留在她身边的死士。
她此刻很想知道。
临渊去了哪里。
他还会不会回来。
但此刻境况危急,她顾不上询问,只在奔跑中仓促回头,对还愣仲在原地的宫娥们高喊道:“快走!”
宫娥们如梦初醒。
趁着死士们拖住戎狄的机会,四散奔逃。
李羡鱼也拉着自己的母妃,跟着碧衣宫娥在夜幕里逃亡。
可此刻皇城陷落,四面皆敌。
她们无论逃到何处,皆是无止境的追杀。
眼见着北侧宫门已遥遥在望,身后的戎人却已快将她们包围。
碧衣宫娥的身上也添了许多伤口,步伐与挥剑的动作也都慢了下来。
眼见着就要护不住两人。
李羡鱼语声急促:“若是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成。”
碧衣宫娥双唇紧抿,看向李羡鱼身旁的淑妃。
李羡鱼也松开了握着母妃皓腕的手。
她将碧纱灯塞给母妃,又拉过宫娥的手,代替她紧紧握在母妃腕上。
宫娥蓦地回头。
见李羡鱼噙泪对她笑起来:“我将母妃托付给你,你一定要带她逃出这座皇城。”
李羡鱼语声未落,便已决绝地转过身去。
她提起裙裾,往她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火光照夜。
满是鲜血的宫道上,戎人们看见了大玥的公主。
红裙鸦发,雪肤如玉。
似一朵盛开在夜色里的花。
比大玥盛产的红宝石更为夺目,刹那便灼红了他们的眼睛。
马背上满面横肉的戎将目露贪婪,以戎语喝令:“抓住她!要活的!”
周遭的戎人顿时转头,纷纷向李羡鱼而来。
碧衣宫娥齿关紧咬,却知此刻已是势不可回。
唯有将挣扎着想要往回的淑妃打晕,将她胡乱抱起,往宫门的方向飞掠而去。
李羡鱼被他们团团围住。
而那名长相凶恶的戎将抬手,让众人止步,而自己狞笑着向她而来。
李羡鱼呼吸急促,拿手里唯一能护身的长剑指着他。
“你若是过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戎狄将领听不懂她的大玥官话。
但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少女根本不会持剑。
再锋利的剑刃握在她的手中,也不过是个毫无威慑力的玩物。
他笑得愈发狰狞,向李羡鱼步步逼近,终于找到机会,豁然将李羡鱼手中的长剑挑飞。
李羡鱼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被他狠狠地推摔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
她乌发散落,红裙染血。
她想,她大抵再也等不到临渊回来见她了。
而那名戎将双目通红,大步上前,迫不及待地伸手来扯她的腰带。
李羡鱼咬紧了唇瓣。
她挣扎着摸到自己发间的金簪,一把刺入他伸来的手臂。
鲜血飞溅而出。
戎将痛呼了声,面上却更是扭曲。
他抬手拔出那支金簪,狂怒地去扯李羡鱼的衣襟。
眼见他粗糙的手就要碰到少女鲜艳的红裙。
一柄玄铁长剑破空而来。
携着万钧怒意将他迎面刺穿,钉死在身后满是血污的宫砖上。
戎狄霎时大乱。
李羡鱼支撑着从地上起身,望见一支铁骑破阵而来。
为首的男子策马驰至她的身畔,将她从满地血污中抱起。
漫天的血火中,她闻见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
如此的熟悉。
像是她一直在等待的少年。
但身侧的人却唤他——
陛下。
这般陌生的称呼,令李羡鱼的心高高悬起。
她怕自己认错了人。
怕所希冀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抬眸既散。
但她最终。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中抬首,望向他兜鍪下的面庞。
火光滔天时。
她看见了熟悉的清冷面容。
李羡鱼清澈的杏花眸里随之涌上水雾。
她这一夜都没有哭过。
但此刻却忍不住哽咽。
“临渊。”
拥着她的少年在马背上低首,轻吻去她眼尾泪痕。
李羡鱼轻握住他的手臂,在蔽日的旌旗下仰面望他。
阔别数月。
临渊面容未改,身上玄衣却已换作铁甲。
赤色战旗在他身后烈烈翻卷,金色穷奇图腾凌空张扬。
护拥着胤朝的百万雄师。
金戈铁马声里。
少年于万军之前向她俯首,如李羡鱼每一次唤他时那般回应。
“臣在。”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