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太后的指责, 苏太医显得十分淡定,似乎早就预料有此一劫。自然,应对的腹稿也早就打好了。
“当时娘娘拿臣与先帝作比, 臣不敢不那样谦辞。”
他在微笑, 薄唇两角微微上翘,温和而包容,谦逊而低调。
姜月见仔细回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在那时,那个语境之下, 他的确不可能说出自己武艺高强之类的话。
她记得, 自己还说,他那精壮结实的身材,和先帝很像。作为一个初登天子堂的臣子, 他应该对这样的话保持警惕。
谨小慎微, 查知微末, 倒应了他这个名字。
食指上坚硬的护甲沿着他光滑的颌下皮肤, 划出一道泛白的印儿。太后轻声一笑,略含无辜:“这么说,哀家是多心了,误会你了。”
她幽幽一叹:“金鳞岂是池中物,小苏太医这么优秀, 哀家看来是留不住你了, 大狩之后, 你便去前朝吧。从文亦或从武, 你自己选。”
话音刚落, 腰肢后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围裹, 太后嘤咛哼出声, 整个人犹如笋节儿般被连根拔起,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实力之后,一臂便能将她抱起,从青石上搂下来。
太后跌进苏探微的怀中,脸蛋撞向他的肩胛,闷闷生疼,她蹙了柳叶眉,神情不爽地道:“你好大的胆。”
那畔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臣更大胆的事都做过了,太后不喜欢么。”
虽然很不高兴,但更不高兴的是,她还是得承认:“喜欢。”
和傅银钏面不和心和,她有些观点姜月见也是十分认可的,譬如一个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与欲望。楚珩对她还算不错,至少他活着时,没在六宫为她留下一大堆烂摊子,所以出于回敬,她独守空闺那么久,也没另找他人。
至于现在,她怎么不可以享受快乐呢。
炙热的唇向她压了下来,宛如烙铁,烫得唇皮一哆嗦,脑中激灵。
姜月见被他亲吻着,渐渐似喘不过气来,头重脚轻。
绯丽的面容,在白霜上着了一点桃花的粉红,水嫩而丰盈。
不知何时起姜月见被放落在了草地上,他的一条臂膀还锢着她的腰,唇攻城略地地侵袭而来。
姜月见融化在了这个滚烫的吻里,头晕而目眩,头顶繁星点点的夜空仿佛急速地盘旋起来。
飞鸟掠过枝头,发出花树摧折的动静。
姜月见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人趴在了苏探微的胸口。
她定神,手肘支撑起半边的身子,诧异地看向他,为何到下面。
“地面凉。”
他柔声说道。
夏季溪水边的草木自然繁茂,且水分充沛,铺在地上,犹如天然的软毯,躺上去并不感到刺麻。但也因为在水之湄,加上山中气候凉爽,入夜之后,泥面湿气较重。
他是顾着她的身子。
可惜,这宛如偷情一样的畸形关系,在段时间内是注定不可能光明正大的。
姜月见不禁感到有几分好笑。
太后娘娘今夜出来时,特意卸掉了首饰,发丝轻盈,挥洒坠落,笼着她烟月般的脸庞,不施铅粉,却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男人的喉结轻轻地滚动,眸光若定,一瞬不瞬。
姜月见抚上他的脸,柔软地问他刚才的问题:“你觉得你不配拿来和先帝作比吗?”
太后娘娘的问题实在有些刁钻和跳跃,他一时竟险些没反应过来,在这美色头上一把刀的时刻,她竟还能让理智超颖而出,确实很有手段。
苏探微思索片刻,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娘娘觉得,臣配么?”
“娘娘心里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娘娘爱重臣,便觉得臣够资格与先帝相比,若是娘娘仍然拿臣做替身,臣便是为先帝提鞋都不配了。”
这问题抛得更精妙。
姜月见一时无法回答,她愣了愣,半晌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榴唇轻绽,露出一排皓齿:“不说文治武功,只说这里的功夫,他呀,才给你提鞋都不配。”
太后娘娘手心一拧,男人吃痛,发出“嘶”的声音,也不知被捏了哪儿。
太后娘娘蹬掉了一只云纹绣履,露出白腻赛过霜雪脚丫,纤细的脚踝上,拴着一条小巧精细的金铃铛。
脚尖一动,铃铛便发出轻轻的撞击声,清脆无比。
说话的声音渐渐被夜色淹没了,溪水潺潺旁,只剩下铃铛摇来晃去的清音,密密地响了许久许久。
这一路上,隋青云被忽视得够够的,娘娘许了恩典,带了他出来,但不论是禁中还是城外,娘娘都不曾给自己任何脸色,甚至吝啬一个投放到他身上的眼神。
这也就罢了,娘娘云端天仙似的人物,她老人家就算只是从指头缝里漏下来一点儿,也够他这样忠心追随的小人享用不尽的了。可娘娘呢,却又偏偏频繁地召见他的死对头,无论宫里宫外,这就让他心头耿耿。
尤其这个苏探微,实乃小人,一朝得势,便鼻孔朝天,日日在他跟前耀武扬威,居然也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
被那样忽视以后,隋青云追了出来。
他倒要看看,那姓苏的搞什么鬼。
但隋青云一路间道跟随他们两人走了许久之后,发觉自己走出了人群,离营门愈来愈远了,他担心又吃惊,心想着姓苏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竟和一个女官这般亲近。
莫不是,两人早已私相授受,发展了一段奸情?
若果真如此,那这可是他大展拳脚的好时机,俗话说,捉贼要拿脏,捉奸要在床,待自己正面将苏探微撞破,到时候再禀明太后,他自然失了恩宠。说不准,太后娘娘一气之下,还会将这对狗男女关进昭狱,永无见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