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是,别来!”沈遇急了。
“她答应了, 她已经答应了,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喂?喂??别挂啊!”
电话忙音仿佛在对沈遇肆意嘲讽,她满脸空白地转向宋意,开口道:“我妈要过来。”
宋意:“?”
“她……她来干什么?”宋意紧张起来了。
“我不知道啊!”沈遇焦头烂额。
本来两边瞒得好好的, 她们可以坐下来慢慢想对策,一点一点给两边家里人打预防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婚讯还没影,孙女已经来了。
如同世界末日。
“她还要多久?”宋意问。
沈遇搓了搓脸,“老头在电话里说的是启程了,那就应该还有三个小时。”
宋意深吸一口气, 三个小时,她要想好该怎么面对。
但眼下除了三个小时之后需要应对的婆婆,摆在宋意眼前的还有另一桩麻烦,她自己的爸妈。宋意被推进病房的路上她看到自己父母脸色不善地站在走廊上,再看沈遇脸上那道掌印, 不难联想出她生孩子时外面发生了什么。
宋意出社会几年, 学会了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但唯独面对那两位的时候, 年少时的压抑感总会卷土重来,演变成沉默的抵触。
“程女士打的你?她居然会亲自打人,她不觉得不够优雅吗?”宋意冷冷道。
当她谈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时, 甚至比谈论陌生人还要生硬, 沈遇是夹在宋意和她父母中间的知情人, 这两方如何在漫长的岁月里互相折磨又互相惦记, 她比谁都清楚。
但现在,人有远近事有轻重,沈遇明白宋意和父母的积年旧怨起来势必要伤筋动骨,她不想让宋意在这么虚弱的时候劳心劳力,这也是为什么她进门前拜托宋意父母哪怕装也要装出其乐融融的模样来。
虽然他们是父母,但沈遇希望他们能在这种时候给子女低头让步,她这个二五仔彻底倒戈了,她现在是宋意的人。
沈遇在宋意身边坐下,一边帮她理顺头发,一边斟酌道:“她是心疼你。”
宋意不置可否。
半晌,宋意忽然问,“你会生他们的气吗?”
“怎么会?”沈遇哑然,“我和他们心里装着同一个人。”
“那你觉得你该打吗?”宋意挑眉。
这……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关键在于,她回答了之后宋意会如何对她。
倒不是说沈遇细皮嫩肉碰不得打不得,而是如果真的要打,沈遇也更希望是宋意完全恢复好了在她和宋意的那张大床上……
“需要想这么久吗?”宋意问。
不能再纠结了,沈遇眼一闭心一横,把另一边脸凑过去,认命道:“我该。”
宋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沈遇睁开眼睛,看到宋意眼神里竟然类似疼惜的神色,“那天是我主动找上的你,我的第一次易感期,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只能说,幸好遇到的是你。”
“我似乎害你背了坏名声。”宋意说。
“我愿意,我愿意的,我就要背这个名声,谁也抢不走。”沈遇赶紧表态。
宋意眯着眼睛笑,从来没见过有人怕别人把黑锅抢走的,只能说沈遇的确憨憨傻傻,而这份憨傻有时候的确会让她忍俊不禁。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不该打你,他们凭什么打你?”宋意把话给沈遇挑明。
宋先生和程女士,这两位对沈遇这么大意见,是觉得她们鬼混甚至生出孩子,这件事伤风败俗吗?是不是又要觉得这个女儿让他们失望让家门蒙羞了?
沈遇摇头,把宋意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解释道:“所有人听到我们的事,第一反应就是我欺负了你,因为在大家眼里你都是最好的,是我配不上你,是我带坏了你,和你在一起,是我高攀。”
“在你父母眼里更是这样,不论如何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几年没见一下子就给别人生了孩子,你母亲是知道怀胎十月有多么不容易的,现在这个别人站在她面前,她生吞活剥了我也说得过去。”
宋意一愣,不自觉被沈遇夸张的比喻逗笑。
“先不想他们,你爸妈我爸妈,全都不用管,你先睡一觉,有什么问题全都推到我身上,嗯?”沈遇说。
生产消耗了宋意太多力气,虽然镇痛泵阻隔了痛觉,但她还是要用力,生产过程中她一度听见助手医生紧张地给张之翎报她的血压值,她差点就要被推上手术台了。说不累是假的,不过是撑着一口气不能昏过去罢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沈遇犯犯傻听她刷刷嘴皮子,宋意忽然就安心了不少,沈遇的怀抱比枕头柔软暖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眼睛断了片。
沈遇轻轻地把宋意的头放回枕头上,宋意睡着了,但各路纷繁复杂的关系仍没有理顺,她现在是宋意盖章认证的女朋友,所以帮宋意处理烦心事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沈遇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廊上现在只剩下陈念一个人,陈念在打电话,不知道对面是谁,她表情看上去毫不凌厉,甚至堪称温柔。沈遇问宋意的父母现在何处,陈念给她指了个方向,沈遇顺着走过去,走过长长的走廊再转过一个拐角,猝不及防看到了宋先生和程女士的背影。
他们夫妻俩站在一面硕大而明亮的玻璃前,里面都是躺在保温箱里早产儿,她和宋意的孩子出生太早体重过低,现在正躺在插满仪器和管子的保温箱里受到密切关注。
沈遇停下脚步,宋铭和程雅并没有听见后面来人,沈遇也因此意外地听到了这两个家长间的对话。